謝幕的時候，宋玉故意把手絹往台下扔，還假裝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氣。結果那手絹卻落在了戲台邊緣，傻傻地挂在了台檐上，搖搖欲墜，惹得前排觀衆争先恐後地跳起來去夠。

就在這時，宋玉轉身腳跟對腳跟顫巍巍地走到了幕後，把氣氛拉到高潮。

深深吸了口氣，她才大步往化妝間走，結果卻與晏山青碰個正臉。

男人見她這副模樣，忍着笑，故作深沉說：“沒想到宋老闆還有這麼一段戲我不曾聽過。”

宋玉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鉛粉，盡管此刻她害羞得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面上卻顯得很滑稽。

“方才大人可看見了？”宋玉故意用煙袋在晏山青面前比劃。

此刻一直沉悶冷峻的男人破口大笑，前仰後合。

哪裡見過一直正經八百的晏大人會做出這麼誇張的動作，宋玉看傻了，張着大紅媒婆嘴，呆愣愣地望着誇張大笑的晏山青。

“看來我應該把這段戲多給大人你唱一唱，好讓大人多笑笑，省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晏大人你是個木偶呢！”宋玉從他旁邊挪過去。

晏山青這才斂起笑容，整了整自己被弄皺的衣衫，跟着她往前走。

待到化妝間門外，宋玉回頭看他一眼：“晏大人，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晏山青了然地等在門外。

瞧着鏡子裡的滑稽模樣，宋玉也忍不住揚起嘴角，拿起絹布沾沾水拭去臉上脂粉，才去換下戲服。

衣服摩擦的聲音讓宋玉不由臉紅，讓她不由想到晏山青與自己僅一門之隔。

換好之後，故意等臉上的紅暈褪去才去開門。

“晏大人，久等了。”

晏山青轉過身來，看着洗盡鉛華的宋玉如出水芙蓉，喉頭忍不住上下滑動。

“宋老闆果然濃妝淡抹都好看。”

這話聽着順耳，宋玉擡眼望進他眼底：“晏大人，且随我去梨園樓旁邊看看。”

宋玉不唱戲的時候，在這梨園樓附近轉了轉，發現旁邊有兩排十間房，全都空着無人居住，就想着把這些房子全部租下來。

邊走邊給晏山青說自己的想法，時不時與男人眼神交彙，宋玉漸漸發現這個人其實很好相處。

“晏大人，你覺得女子該不該讀書？”

“古人雲‘女子無才便是德’，可看着宋老闆，晏某以為女子多讀些書一定有益無害。”

宋玉莞爾一笑：“晏大人高見！”

“那你是打算讓那些女孩兒都讀書？”晏山青看她一眼，覺得她笑裡有深意。

“非也。子曰‘因材施教’，隻是說男子，其實男女皆可适用。有些孩子喜歡讀書，自然要讓他們讀，而有些孩子不喜歡讀書啊，但是還是得識字，不識字便不知理，不知理，就算他們學别的也不能精通。”

晏山青聽宋玉侃侃而談，心裡隻覺得她把自己也比下去了。

“一切遵照宋老闆指示！”晏山青的顔色越來越溫和。

宋玉領着晏山青看了看那些房子的位置，都在瓦坊的偏僻之處，緊挨着梨園樓，無人打攪，是個學習的好去處。

可晏大人卻說：“‘獨學而無友’，這裡一沒有學堂，二沒有名師，他們如何進步？”

“晏大人，你忘了自己了？”宋玉笑着看他，一臉希冀。

“原來在打我的主意。”晏山青在心裡笑她鬼精靈，“可我事務繁忙，能來的機會不多。”

“不妨，隻要大人肯借錢給我，不愁沒人來！”

就這樣，倆人把那十間房定了下來。

“晏大人，你通知錦榮帶着孩子過來吧，我還有好多事情等着做。”宋玉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他們。

晏山青寵溺地看她興奮的模樣，忍不住擡手想去刮她挺翹的鼻梁，卻隐忍着這份沖動。

回到家，宋玉又看到屋裡堆了好多新買的首飾，發現文媚娘、莺兒和柳兒三個又累得癱在了床上。

“回來了？”文媚娘笑嘻嘻地從床上起來，伸出胳膊上的綠翡翠镯子給宋玉看。

“文班主，你這是花了多少銀子？”宋玉心裡正在琢磨怎麼跟她們說留在東京的事。

“好不容易來一趟東京，我可得買點好東西回去。”文媚娘映着燭光得意地看那綠瑩瑩的手镯。

“姐，跟你商量個事兒呗。”宋玉湊在她身邊，緊挨着她坐下。

文媚娘輕擡媚眼，看着她：“宋老闆有事兒快說！”

“既然都來到東京了，要不就留下來？”宋玉試探着看她的臉色。

文媚娘擺弄手镯的手頓了一下，扭頭看她：“這可是東京！我現在存的銀子還不夠買這間小破房子！”說着，她還在宋玉租的小屋子裡掃了一眼，心裡隐隐發酸。

“錢可以在這裡慢慢掙嘛……”宋玉小聲說。

文媚娘看她一副有錢人不怕窮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聲，不理她了。

可早在一旁聽她倆說話的莺兒突然湊了過來，嬌滴滴地挽住她娘的胳膊：“娘，咱要不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