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無痕去查那抄襲的報刊背後之人,但暫時還沒個線索。”晏元青微微低頭,在林竹的耳邊悄聲道,“我讓無痕去跟着這王瞎子幾日看看。”
“好。”林竹點頭。
“我們茶樓這條路現在走不通了。”林楓瞥着說悄悄話的兩人。
洛陽最好的鄰水茶樓裡面人員混雜,熙熙攘攘,有什麼事情都最容易往外傳,百姓們嗑着瓜子就說盡了天下事,對方若已經将說書人收買,他們可就不好辦了。
茶盞磕在小桌上,發出脆響,林竹盯着杯中晃動的殘茶,水面映出她緊蹙的眉峰。
窗外傳來貨郎叫賣薄荷糖的吆喝,混着茶樓裡飄來的哄笑聲,刺得人耳膜生疼。
"茶樓走不通,就換條道。"晏元青忽然開口,指尖撫過小茶壺,"前朝《萬樂譜》是怎麼傳遍民間的?"
成姗姗正擺弄着小木桌上頭零零散散的蜜餞和零食,聞言眼睛一亮:"晏公子是說..."
"樂師的抄錄!"林竹一激動,猛地拍桌子,驚得旺财從姗姗懷裡跌下去,旁邊的客人直回頭瞅。
林竹有點尴尬地收回手,紅着臉繼續講下去:"前朝将《萬樂譜》定于皇室專享,民間不得演奏,曲譜也不得外傳,最後貴妃那裡曲譜洩漏,相傳是一位宮廷樂師,他偷偷地将曲譜記錄下來,制成了手抄本,而記不清或模糊的部分,宮廷樂師裡用自己的想法給填補上了。"
“哎,我也聽說過此事。”林楓接話,“當年是通過手抄本和民間樂師口口相傳才流傳開的,百姓也通過各種方式傳抄、演奏《萬樂譜》中的樂曲。盡管朝廷多次下令追查并銷毀這些手抄本,但那時已數量龐大。”
“後來才發現這民間盛傳的樂曲其實早已經過樂師的修改,但反而更加脍炙人口。”晏元青輕輕補上了結尾。
林竹撇了撇嘴,她不懂前朝帝王的想法,以禁锢音樂的方式彰顯自己的地位崇高,他們卻想不通,越是禁锢,卻越是會催生星火。
“姐姐,你完全可以自己寫一個簡短的話本出來。咱們現在有更好的法子,可以直接找印坊。未必就比那些專門寫話本子的差。”成姗姗一臉認真道。
晏元青贊同道:“我本有此意,誠然,說書人懂得如何抓住百姓的心,但我等定會幫你分發話本,擴大輿論,到時候,總會有說書的願意來幫一個忙。”
林竹犯了難,探店文案也就罷了,這話本子她哪裡寫過?
皺着眉沉思了一會兒,林竹下了決心,凡事總得有個開始。
“好,且讓我試上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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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茶樓回去的當天夜裡——
燭火搖曳,林竹伏在案前奮筆疾書。
好不容易快寫到了高潮部分,卻卡住了,狼毫筆尖懸在宣紙上方三寸遲遲落不下去。
墨汁"啪嗒"滴在《才女忍病鬥奸商》的标題上。
"寫不出來?"安安靜靜的夜裡,晏元青的聲音從窗縫滲進來。
林竹驚得毛筆一扔:“鬼啊!”
“什麼話。”晏元青在外面又好氣又好笑,給她解釋,“非我有意,是今日輪到無痕守夜,他在屋頂上瞧見隔壁還點着油燈,才與我說的。”
他站在斜倚着雕花木棂:“正好我也還醒着,便想着要不要過來看看你,姗姗在院子裡和小咪追着玩,幹脆把我喊進來了。”
無痕知道,自家主子無法入睡時,時常捧着酒壇子在夜間賞月。
他見隔壁也醒着,糾結萬分,還是自作主張去撺掇自己主子了。
晏元青沒忍住,晃到門前又不好敲門,擔心吵了人家,誰知姗姗就在院中跟小動物玩。
成姗姗也正納罕,她看見這位大财主深夜不睡,在兩家門中間晃來晃去。
“晏公子,竹子姐姐寫了一天,現在還坐在桌前呢,你說話很管用。”姗姗怯生生道,“要不你去勸勸她吧。”
晏元青厚着臉皮進來了。
“總之,這陰差陽錯間,我就進來了。”他掌中托着個青瓷小壇,瞧着像大酒壇子的縮小版本,“試試這個?”
壇中飄出醇厚酒香,林竹問:"女兒紅嗎?"
"三十年的狀元紅。"晏元青回道,"當年張旭醉後狂草,作出《李青蓮序》,我想着,你既要做瘋癫文章,要不試試沾些狂氣。"
這酒也有些助眠的效果。他沒說出口。
“——但隻許兩口。”
林竹不滿:“你似是又在哄小孩子玩。”
但她依舊躍躍欲試,她還未曾嘗過古代的酒,應是比現代要淺淡許多,卻有一股醇香。
夜裡的風有些涼了,兩口酒下肚,感覺身子都暖和了些。
林竹方才的焦慮緩和了不少,她笑道:“晏公子,我或許真沾到點狂氣,謝謝你啦。”
晏元青靠着窗戶開始自酌自飲。
林竹沒有靈感或是卡住了,就擡頭和他聊上那麼幾句,興許抓到些靈感。
覺得語句不通順了,也要念出來請對方聽聽可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