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民們紛紛噤聲,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那鋒利的尖刀下一秒會落在自己脖子上。
拿刀的官兵眼中劃過一絲不屑,也就是他們伍長爛好心,會跟這些難民多費口舌。
衆人漸漸散開,甯竹混在人群中,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明日她要跟着做工的人一起進城,除了去地窖取糧食,她還想着再找找看,有沒有其他有用的東西。
“底下沒準還埋着死人,這也太晦氣了,不成不成,我可不去!”甯竹聽見旁邊有一人如此說。
另一個人附和道:“就是說,誰知那地龍還翻不翻身?别錢沒掙到,反倒把自個搭進去,實在是不劃算,就待在這裡,每日還有救濟糧,再不濟也餓不死人,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也有人不以為意:“城裡的屋子還有幾間是完好的,就算是地龍真來了,那也是塌無可塌。”
“得了吧,人都要餓死了,有人還在乎這些有的沒的,萬一底下埋着人還沒死,那咱們也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積德嘞。”
災民們意見不同,也說不到一起去,沒一會兒就各自散開了,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打算。
回到帳篷處,甯竹将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我還要再回去一趟,先前我在竈房裡囤了好些東西,昨夜太黑了,還沒拿完。”
“我休息時就去幫你。”季元武這話就是說他也會去,頓了頓又道,“承哥兒還沒有消息,明天我進去做工,順便打聽一下情況。”
卞含秀也憂心兒子的安危,自然也想去。
說起弟弟,季新桐也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年齡不夠,做工的人不會收她,去河邊打水爹娘會同意,但是獨自進城他們絕對不會允許的。
季新桐隻能将心中的擔憂壓在心底,隻默默地看着父母商量。
現在的臨時住所這邊不能不留人,沒門沒鎖的,要是被人偷了就隻能自認倒黴,季家夫婦商量了一番,決定一人去一日,輪流進城,這樣既能照顧到家裡,也能兼顧尋找兒子的事。
甯竹沒有插嘴,隻是心裡盤算着,如果明天進城後可以全部拿完,她就跟季家夫婦說,之後自己留在營地就好,别耽誤他們找兒子。
事情說定後,季家夫婦便去官兵那裡登記,甯竹重新端着盆去洗碗,甯荷又變成了姐姐的小跟屁蟲,忙前忙後地遞帕子、捏肩膀,生怕姐姐累着。
洗完碗後,水用了一大半,天色還沒完全黑下來,甯竹打算趁着雨停了,再去一趟河邊,把空出來的木桶接滿,多存點水。
畢竟水沉澱泥沙需要時間,而吃飯洗漱都離不開水,消耗得很快。
季新桐想起白天的事,細細的眉毛蹙起,有些不放心道:“要不等我阿爹阿娘回來,我陪你一起去?”
季家夫婦不知道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這半天也沒見回。
甯竹搖了搖頭:“不用麻煩,地方不遠,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幫我跟秀姨他們說一聲就好。”
季新桐看向她身邊的甯荷,猶豫了一下,提議道:“那把小荷留在這裡吧,我帶着她。”
甯荷很喜歡溫柔的季家阿姐,可此刻實在是不想離開姐姐,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隻能眼巴巴地望着甯竹。
甯竹安撫地拍拍她的頭:“我帶着她去,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