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漫乳白色晨霧的山林沖出一頭頭霧狼,形态漸漸顯露,它們體型高大強健,龇着銀牙,毛色與瘴氣顔色毫無二緻,夜間遇到難以分辨,尾巴竟比尋常狼長一倍,高高翹起,尾部的毛發似陰雲所化,如烈火燃燒,灰色雲煙飄蕩,一雙雙赤紅的雙眼直視前方,目不轉睛。
許陵和方應前腳剛踏出山谷,被不遠處炸開的巨石震懾住,巨石被炸得稀碎,飛濺而出,許陵拉過方應袖子,躲開一塊碎石:“先走!”
晨霧濃重,胡亂跑動極易迷失,卻恰是霧狼優勢,它們習慣混亂迷離的環境,三頭霧狼攔住二人去路,逮住漏網之魚。許陵刹住腳跟,聽見方應沉聲道:“拔劍吧。”
霧狼口中涎水如斷線直流,滴落在泥沙上,凝成一顆顆黏糊糊的泥球,許陵握向劍柄,飛雲掣電間,卻有一把乍然闖入的銀劍毫不留情刺入一頭毫無防備的霧狼脊背,穿透腹部。
其主召喚此劍,拔出,銀劍沾滿鮮血,一滴滴落在狼皮,手法殘忍,其餘霧狼見狀,幾乎隻知逃命,四處逃竄。
“又讓跑了兩頭!”劍主嗔怪着落地,他回身,發現許陵和方應,神情錯愕:“你們怎麼在這兒,莫非也加入行動?”他和王漾兵分兩路,專挑逃出山林的霧狼乘勝追擊,卻不想竟碰上此二人。
許陵面無表情:“往哪走狼少些?”
陸纏微怔,還是指明了方向。
許陵絕對不是落荒而逃的,至少方應可以證明她沿途殺了幾頭想撕咬他們的霧狼,順便手麻利摘下犬齒。
究其原因,其一,她惜命,霧狼隻存在于睢連山脈,犬齒再珍貴也不值許陵拼死拼活,況且她隻需要幾顆就滿足;其二,狼潮非同小可,别人好歹人手多,她和方應兩個人可不敢輕易冒險。
“我們會不會跑得太難看了?”方應喘氣,問靠在樹邊的許陵。
“問個路而已,陸纏不至于那麼天馬行空。”
方少爺許是跑糊塗,環顧四周,隻見岸邊一條河流靜靜流淌:“這是何處?”
許陵取出幾顆犬齒,齒剛拔下,沾着血迹,遞給方應:“我們一直往北跑,現在應是偏西了些。托他們的福,也算是完成任務,待會繞過那片山林,往結界出口出發,快些今日能趕到。”結界出口位于霧方陣東南面,避開小狼潮盡快趕上,必須經過一座舉目蕭條的山峰。
此時山林外經過一場腥風血雨的打鬥,遍地血腥,小狼潮已過,除幾頭敏捷的霧狼逃過一劫,大多數都在躺地上,死的死,傷的傷。
每年,連山脈的西北部似乎都要經曆這一場激烈的獵殺,像是一種因果循環,睢連山脈給霧狼準備絕佳的生存之地,而霧狼世世代代享受福分,同樣要給予相應的報酬。
它們的血就是報酬,山脈多荒地,枯涸處處可見,河水已被瘴氣污染,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死去的霧狼鮮血流盡,滲進土裡灌溉這片土地,助長寸寸蒼叢。
天色比以前早暗,衆人不以為意,可危險有時是一種無形的毒藥,剛觸碰毫無感覺,爆發時鹹澀而清苦,一不留神将性命奪去。
地面像被攪動一般,渾然動蕩,許陵來到河岸,先見河面漸起一層又一層波瀾,略有晃蕩,她警覺道:“你感覺到了沒?”
方應低頭見地上石頭不斷震動:“是地動。”
兩人不約而同,遠離高山密林,趕緊往西南面的空曠之地去,空地已有不少人,慌亂不已。
有鑄劍師憤憤不平:“前前後後遇到狼潮,現在又碰上地動,真夠倒黴。”
“别說了,小心讓那批劍器師聽見。”
“聽見怎麼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不怕他們。”
方應注意鑄劍師的交談,低聲對許陵道:“地動還好,已經經過幾批小狼潮,應該不會引來大浪潮。”
“霧方陣那麼大,霧狼沒有具體數目,有些狼窩搭在深處,不排除多數劍器師找不到的,若是地動範圍大,又震個沒完,屆時恐怕會悉數傾巢而出。”許陵以嚴肅的口吻解釋,沒有含糊,方應一聽傾巢而出,又見她神情認真,打起精神,不敢絲毫懈怠。
許陵的聲音不大,站在一旁的一名劍器師偏聽進,放聲道:“霧狼盡數被絞,若深處真有許多沒被發現的狼窩,如今震了許久,怎不見你口中所謂的大狼潮?”這人聲音豁敞,周遭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