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君霄冷聲道:“奉勸你家大人一句,不要了解我,否則下場會比破搬門難看。”
趙燕行依舊微笑,雨沖刷着泥路,也将她笑容沖得清晰幾分,“元公子難得回神都,就不想見見許陵許姑娘嗎?”
元君霄身形肉眼可見地一僵,女子目光落到他握住請君劍的手,青筋暴起。
“我家大人不僅知道許姑娘,還能幫元公子一把,至于來不來,選擇在你手中,”趙燕行回身,“把握好機會。”
提及許陵,名劍大會最後一戰,元君霄徹徹底底敗給她,這一敗績長成他永遠不化的執念,也是這兩年半來他為什麼私自脫離平原門不入元家,走遍神州挑戰各路高手的最終原因。有所失去,有所獲得,經曆了磨煉,才看清了一些是非。
對于這件事,鮮少人知,趙燕行口中的大人究竟是何方人物,竟然對他如此了解。事關許陵,元君霄不能不去,他苦修兩年半,為的就是打敗許陵。
是以,元君霄選擇跟趙燕行去。
人是城郊接來,接見之所是在神都内,聞飲樓中。
趙燕行帶元君霄經過一片花枝招展的舞女,踏梯而上,行至聞飲樓最高一層,為元君霄推開一扇刻有牡丹花紋的門扉,請他獨自進去,雅間再無他人,唯有一扇屏風朦胧透出一道人影。
元君霄揭下兜帽,兜帽之下的五官英挺,已不見少年時期的青澀桀骜,而是化作一種将犀利收斂的寒冽鋒芒,他的确長高了很多,身量挺拔,劍一樣筆直伫立,不再有那股傲慢而懶散的勁頭。
還有一點,頭發剪短了,短到發尾垂到肩頭的長度——不明白他為什麼剪短,大概是因每日打理長發太久,拖延他尋找高手挑戰的時間。
屏風之後響起一道矜貴的聲線,是少年爽朗的聲色:“許久不見了,元公子。”
元君霄眼色冷淡:“你特地請我來,就讓我面對這面屏風?”
少年笑了兩聲,做着調皮的小孩才做得出的舉止,“好給你接受我樣子的時間。”
話甫一落,請君劍出鞘,将屏風攔腰劈斷。
“裝神弄鬼。”
“咣當”一聲響,屏風裂成兩半倒下,元君霄算是看清少年模樣,卻是一愣。
門外看守的趙燕行此刻叩門,“大人?”
“無事,不準你進來。”少年擡起那雙一眼難忘的鳳眸,對着趙燕行說道。
元君霄回神,“悟德皇子,别來無恙。”
少年長着與故去的徐皇後毫無二緻的鳳眸,普天之下,除了悟德皇子,還能有誰?
悟德皇子推開倒在桌旁的屏風,坐正了身軀,十指相扣,“當真許久不見了,以前我才到你胸口,轉眼間過去兩年多,我以為再見時定然能超過你,卻不料你長得比我更快,恐怕如今我才堪堪到你肩膀。”
元君霄沒有說話,他從不回複廢話,但即使廢話再多,他也必須留下來,不僅為了見到許陵,還因為面對的是悟德皇子。
希望他的廢話和許陵的下落一樣多。
悟德皇子叽裡呱啦一大堆,末了,見元君霄一言不發,終于問了一句有用的話:“元公子怎麼不說話?”
元君霄答非所問,“沒想到備受尊敬的悟德皇子,竟然是神都聞飲樓樓主。”
悟德皇子欣喜一笑,“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着呢,譬如許陵,宮外那麼多人想見她一面難如登天,我就不一樣了,見一次頗為容易,有時候不想見,卻也見得着。”
“你能帶我去見她?”
“當然能,”悟德皇子靠在座椅,“别說是見,帶她出宮都不成問題,前提是元公子足夠配合。”
元君霄動容。
悟德皇子繼續說:“據我所知,元公子當年離開平原門,遊曆四方是為打敗許陵,隻要元公子入我麾下,我可以助你帶許陵出宮,屆時你想何時挑戰許陵,都随你心意。”
“我這人,向來不喜别人管束。”
“那倒也簡單,元公子不必入我麾下,隻要幫我完成一件事,但這件事必須随叫随到。”
“無非替你殺人。”
悟德皇子笑了一聲,“不錯。”
元君霄目光冷了下來,“殺誰?”
“要是說出來,可沒意思了,”悟德皇子唇畔浮現一絲淡笑,雅間處于半明半暗,他眼中毫無笑意,顯得分外陰沉,“就問元公子權衡利弊之後,肯不肯了。”
元君霄不顯驚惶,對于悟德回答的作風,似乎早有預料,唇角掠起一絲隐約的笑意。
他說:“我答應了。”
趙燕行送元君霄離開後,瞥見裂成兩半的屏風,“還真是無禮。”
“讓你去請他,辛苦了。”
趙燕行笑笑,英氣的雙眉變得柔和,勾勒妖娆。
“元君霄滅了破搬門滿門,普天之下,有很多人想要他的命,昔年諸葛正和元家家主大發雷霆,如此一來,師門、家人、舊友,哪一個容得下?也隻有為大人所用,才有容身用武之地。”趙燕行食指流連在悟德皇子精緻的臉龐,輕輕撫摸。
悟德皇子握住她那隻撫摸自己的手,往懷中一拽。
趙燕行順勢跌入懷中,一聲輕笑。
撩人心弦。
“你來我身邊多年,難道還不想見一見我那位皇叔?”悟德皇子去揉捏她的耳垂,揉出淡淡紅潤。
“當然想見,”趙燕行欲拒還迎,低低地笑着,低綿婉轉,勾人心底發癢,“可還不是時候。”
“所以?”悟德皇子的手指已經從耳垂落到曲線柔韌的脖頸,探進貼着肌膚的衣襟,離她更近了,去尋她獨特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