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森磐，你清醒一點。”花夢期一邊用右手攬着姬森磐的肩膀，一邊用左手力道很輕地拍了兩下他的臉，“我帶你離開這裡，好不好？”

姬森磐不說話，隻是怔怔地看着她。他臉頰上的軟肉順着她手掌的動作輕微顫晃兩下，本人也不掙紮，無端顯露出乖巧可欺的感覺。

花夢期輕咳一聲，說：“你的臉好像有點過敏的症狀，右邊有點紅腫，嘴唇周圍起了一片疹子。”

“嗯。”姬森磐從鼻腔裡發出一個含糊的音節，然後不自覺地蹭了蹭她的手掌，就像求撫摸的流浪小動物一樣。

花夢期感覺自己的臉頰一下子滾燙了起來，好吧，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就是姬森磐此時雖然有意識，但是神智并不清醒。

姬森磐不認為自己不清醒，相反，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臉是怎麼回事，因為先前被綁匪打的巴掌印還未消退完全，再加上封口膠的材料劣質，導緻與其接觸的地方過敏……等等，那豈不是說明他現在的臉很醜？

姬森磐身體驟然一僵，他連忙想擡手擋住臉，順帶擋住花夢期的視線。

“我，我現在很醜吧……不要看我。”

可是姬森磐忘記了此時花夢期的一隻手正撫着他的臉。于是姬森磐誤打誤撞地捉住了花夢期的手。

他滾燙的掌心和指腹貼上她微涼的手背，她的掌心貼緊他的臉頰。

花夢期的心跳登時漏了一拍，她想要說些什麼來掩飾尴尬，可是對上姬森磐的眼神那一瞬間，原本到嘴邊的話語都忘記了。

姬森磐的信息素是木質香調，理應給人一種幹燥的感覺，正如他給她的第一印象：神秘而優雅。

但是此刻他看向她的眼神又是如此潮濕而迷離，猶如下過一場大雨的森林深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信息素帶有一種矛盾的性.感。

花夢期發現姬森磐的瞳色其實并不是純粹的黑，而是一種泛烏的深青色。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花夢期輕聲地問姬森磐。

“什麼？”

“你聞起來好香。”

她低下頭，一絲信息素鑽出她後頸處的皮膚，宛如萌芽破出土壤。

不是鐵鏽味，而是另一種味道。是煙花燃燒過後彌留在空氣中的味道。它勾起了花夢期内心深處的回憶。

花夢期想起她在藍星的新年夜，一家人在院子空地上燃放煙花爆竹。爸爸和媽媽依偎着看天上的煙火，妹妹花書約笑着遞給了她一支點燃的手持煙花。

那支仙女棒在寒冷的空氣中短暫地亮起一簇明亮而夢幻的光芒，在漆黑冬夜裡映亮了每個人的臉龐。

姬森磐聞到了一種明顯不同于他所散發出的木香的信息素，他的呼吸亂了一下，連忙挪開眼神掩飾自己内心的慌亂。可是他無法避開氣味，她的信息素仍萦繞着他的感官，帶着一種溫柔的強勢。

而他在這個瞬間仿佛因為她所散發出的信息素而确切感知到了她的情緒：一種微小而确定的幸福感覺，它轉瞬即逝，隻餘浩渺如宇宙般的悲傷。

花夢期眨了眨眼，一滴眼淚落到姬森磐的臉上。

“你哭了。”他看起來似乎有些困惑，“為什麼？”

花夢期的眼淚和信息素使姬森磐從發情期的潮熱之中拾回少許清醒。

“是嗎？可能是這裡的信息素濃度太高，熏到我眼睛了。”花夢期為自己辯解道，“就像切洋蔥會流淚一樣。”

“我知道了。”姬森磐露出一個微笑，說，“我的狀态好一點了，走吧。”

他試圖自己站起來，卻因為腿軟沒有站穩。花夢期連忙抱住他：“小心點，别摔着了。”

姬森磐的耳朵幾乎紅透，他小聲說：“我的外骨骼受損嚴重，現在用不了。你可不可以扶着我？”

“當然。”花夢期一邊扶着姬森磐向外走去，一邊說，“這裡離伊曼諾尼中心大廈不遠，隻隔着一條河。我在網絡上看到現場直播，綁匪似乎弄出了一個人來假冒你，警方和他們正在工業園區那片對峙着呢。問題來了，我們現在去哪？”

姬森磐的聲音有些虛弱，他說：“公司現在不太安全。還有别的去處嗎？”

花夢期說：“我知道仁福街有一間診所，那兒的義體醫生是我信得過的人。他技術精湛，也許能修好你的外骨骼。”

…

他們打車返回仁福街，從樓房背面的室外疏散樓梯上到二樓的診所。診所依舊冷清。

花夢期說：“魏醫生，勞煩你幫我看看他的外骨骼，能不能修複？”

“外骨骼的事不着急。”姬森磐說，“醫生，我現在更需要抑制劑。”

魏醫生掃了花夢期一眼，把她看得有點發毛。

“跟我來。”魏醫生對姬森磐說。

花夢期也想跟着進診室，被魏醫生制止：“你呆在外面。”

“啊？可是他需要人扶着才能走……”

花夢期話音剛落，就聽見姬森磐輕咳一聲：“其實我現在自己可以，你放開我吧。”

“你自己真的可以？”花夢期半信半疑道，“剛才在車上……”

姬森磐打斷道：“沒問題。”

魏醫生警告似的瞥了花夢期一眼：“差不多行了啊。”

花夢期看着緊閉的房門一臉茫然，老天奶，她根本什麼也沒幹好不好？

坐在出租車的後排時，姬森磐三番兩次身體重心往花夢期身上偏移，差點碰到不該碰的地方。如果不是他臉色真的差，花夢期幾乎以為他是故意的了。

姬森磐解釋自己是真的不太舒服，再加上有點暈車，所以花夢期才同意讓他倚着她的肩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