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溪山站在魔宮最高處靜靜看着洶湧燃燒的魔焰,本來是紅黃色的火焰變成了寓意不祥的黑紫色,灼熱到幾乎要燒盡世界的溫度卻帶着不可言說的陰冷,極其違和,不祥之意越發濃厚。
魔焰四方都被刻上複雜繁多的咒語,将魔焰困在這魔宮一隅不得擴展,燕溪山背着手,衣袖翻飛,持續朝着那些将要熄滅的咒語輸出法力,直到所有咒語齊亮交織成網,死死困住意欲湧起的魔焰,燕溪山才收回法力。
“越來越快了。”
燕溪山悶哼一聲,空虛的筋脈之中某種不祥的力量逆流而上,他猛地拍向胸口,吐出一灘漆黑的血液,那種力量才慢慢消散,但燕溪山流出的法力卻沒能恢複,他的境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跌落——元嬰、金丹、築基,最後幾乎與凡人無異!
可是燕溪山的臉上沒有任何驚慌,他倚靠在欄杆上,任由額頭上的汗水流過他高挺的鼻梁,水漬延伸蜿蜒而下,從胸肌最高處滴落在他的腰封上,濕透了的黑發和衣物貼緊他的身體,勾勒出優美的肌肉線條。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燕溪山才感覺到法力在筋脈之中緩緩流淌,境界飛速上漲最終穩定在化神後期,他再揮手,依然是那個威嚴逼人的魔尊。
燕溪山神情凝重,因為修為喪失的時間間隔越來越短,他隐隐覺得終有一日他會真的變成凡人,但那也無所謂了,他完成的事都快要結束了。
可在一切結束之前,他要先見一個人。
“尊上,西魔将影月求見!”門後之人說道。
燕溪山甩袖離開,走過那人後才道:“起來吧。”
大殿外,影月神情肅穆站在中間,直到燕溪山傳喚她進去才動身。
影月人如其名,通身如影子般黑暗,起落無聲,在帷幕前拜道:“願尊上千秋萬代,得證大道!”
燕溪山安坐不動,垂眸靜靜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許久之後才說道:“不是才派你去監修行宮,為何此時回來?”
“回尊上,是因為這件事情影月不敢不報!”影月呈起一份書信,眼中盡是決絕。
坐上的燕溪山勾起笑意,起了幾分興趣,他擡手收過那封書信,落于掌中仔細看去,眸色一凝,淡淡開口:“不過些許雜事罷了。”
“尊上!”影月擡起頭,維持的冷靜全然不見,急切地說道,“少主此番行為乃屬大不敬,必須要嚴加懲戒,否則會釀下大禍!”
燕溪山淡淡道:“魔族不向來如此麼?子奪父位,必先弑父。”
“若真到了那個時候你不如先投入他門下,”燕溪山站起身來,眼中帶着些許不解,“為何要告訴我呢?影月,你不是知道答案了嗎?”
影月高聲道:“我不侍二主,尊上待我恩情如天,影月不敢忘,但求尊上懲治少主與其他三魔将暗通之罪,以儆效尤!”
“何必如此?”
燕溪山揮手,一股力量托起影月,使她能夠站起來說話。
“反正到最後都是他的,影月,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應該知道我的想法了。”
“那就請尊上告知少主真實身份!”影月拱手行禮。
燕溪山笑了起來,帶着他與生俱來的狂氣,一字一頓:“不可能,他永遠不會知道。”
“那尊上也不管少主與親兄相戀嗎?!”
“閉嘴,”燕溪山銳利的眼眸盯着影月,無意識散發的威壓讓影月如同馱着萬丈山崖,“我會解決一切的,影月,不要逾越!”
影月悲哀地笑起來,“尊上不肯懲戒少主,不肯告訴少主自己的身份,是要等少主親手殺死自己的生身母親才知道真相嗎?”
“尊上,您不該對自己這麼殘忍,也不該對少主這麼殘忍,若是少主有朝一日知道真相又該如何自處?”
“他不會的,”燕溪山望着自己一手教養出來的女孩,嘴邊挂着溫柔決絕的笑意,“影月不是答應過我嗎?永遠永遠都不會告訴他真相。”
“待我走後,他若容得下你,你便安心輔佐他,他如今曆事不過一百年,許多事情都要你們幫他,可若是他容不下你,你便走吧,我早已為你安排了清白身份,足夠你在尋常門派做個長老了。”
燕溪山看着影月的眼睛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死在他手上。”
許久,燕溪山想起什麼來,才說道:“若是以後我真落了難,你不可出手,就當沒看見吧。”
“尊上!何須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