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睛,猛然才想起半夜沒有過西屋那邊去看,也不知道老太太有沒有起夜。
心裡想着,人已經掀開被子坐起來,而側在一旁的林霜也睜開了眼睛。
“吵醒你了?”她輕聲問。
林霜揉了揉眼睛:“昨晚戌時就睡,早該睡飽了,醒了便起吧。”
睡了四五個時辰,這是上一輩子在秦家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去看看奶。”江懷貞說着,人已經下地。
昏暗的晨曦中,高挑纖長的背影朝門口走去,林霜擁着被子坐起來。随後又躺下去,滾到江懷貞的那一邊。
溫溫熱熱的。
原來那冷冰冰的身體也還是帶有溫度的呢。
起床洗漱,生火弄早飯。
家裡除了櫃子裡的一袋子米,别的吃的就沒有了,林霜削了半根山藥,煮粥。
今天江懷貞會很辛苦,必須讓她吃得飽飽的才有力氣。
爐子上的火在燒着,她轉身出廚房,卻差點撞上已經穿戴整齊的江懷貞。
眼前的人身姿挺拔,腰部用布條纏上,并沒有顯得那麼細,外邊的褂子将胸前的微微隆起給遮擋住。頭發束起來顯得一絲不苟,一身粗布麻衣,倒讓她穿出矜貴的味道。
“要拿什麼?”
林霜眼珠子自上而下流連而過,“去菜地拔幾顆菜,炒了送粥吃。”
“要什麼菜?我去拔。”
“芥菜,要一棵就夠了。”
江懷貞應下,轉身朝菜地快步走去。
林霜回了廚房,看着鍋裡的霧氣和炊煙蜿蜒順着屋檐朝一點一點地往上爬,老太太的咳嗽聲似乎比昨日小了些。
這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早晨,可上一世卻根本無暇注意到這些,每日睡前醒來總是憂心忡忡着,生怕自己幹活不夠利索,生怕秦家兩個小的照顧不好,生怕秦老夫人讓那婆子來為難自己,罰不能吃飯,或者送來一碗濃黑的藥湯,為他們試藥……
如今在這裡,同樣沒糧沒米,可心裡卻是定的,因為隻要自己不走,江懷貞就絕不會趕自己走。
入戶籍了呢,就是家裡的一分子。
正想着,屋子外邊傳來腳步聲,江懷貞回來了。
她抱着一把青菜,走到水缸邊上,舀了水,彎下腰洗菜。
見她洗完了,林霜起身去切菜。
鍋裡的粥水開了,眼看就要溢出來,那人眼明手快伸手将蓋子揭開,留了一半蓋在上邊。
林霜道:“再起另外一個爐子。”
江懷貞嗯了一聲,從正燃着的火爐裡抽了幾根燃得正旺的柴火出來,塞到旁邊的竈子,再添新柴,火苗很快蹿了起來。
除了不會烹饪,燒火倒是燒得挺好。
林霜嘴角勾了勾,起鍋,把已經到底的油罐子再刮了刮,刮出小指頭那麼一粒油,勺子放到燒熱的鍋裡,熱氣将漸漸凝固的豬油給化開。
勉強潤了個鍋底。
江懷貞看着鍋底那薄薄的一層油花,眼神閃了閃,低着頭,并未出聲。
切碎的青菜倒入鍋中,勺子迅速翻炒,香味冒上來。
飯菜很快便熟了,林霜給老太太舀了一碗先送去,江懷貞今日有任務,心思很沉,便在廚房吃了。
林霜從粥裡撈出一大根山藥,夾到碗裡放涼,随後才找了一張油紙包起來放到桌上道:“平日都是午時三刻才行刑,你這會兒吃早飯,等到那時定餓了,拿着這個将就一下,幹活兒的時候才有力氣。”
也不知道她身上有沒有錢,舍不舍得在外頭吃。
江懷貞并不知她心裡所想,見她為自己準備的食物,眼神從油紙上面掃過,咽下含在嘴裡的一口粥,開口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