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的映照下,笑意盈盈的沈初時眼睛清亮,彎起的唇瓣似落于雪中的花瓣,整個人看起來格外鮮活。
他沒想到自己上午胡亂許的願,居然真的實現了,不僅實現了,還多了一筆意外之财,這比任何禮物都讓他感到高興。
賀珵禹安靜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好了,回家去吧,别在這裡浪費公司資源了。”
沈初時正低頭欣賞微信餘額上的數字,聞言擡起頭:“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趁機叫我加班幹活嗎?”
“不需要。”賀珵禹說,“加班不是最佳生産力,你還不如給我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好好上班。”
沈初時微怔。
他還是第一次在一個老闆、一個管理者嘴裡聽到這樣的理念。
很早前他就意識到,讓員工頻繁加班,并不能從本質上提高工作效率,也不能為公司創造出最優質的價值,過多的壓榨隻會讓員工身心俱疲,從而降低工作意願,工作效率及工作質量不升反降,得不償失。
可很多老闆,以及自稱專業的管理者,都對此視而不見,因為他們把員工當耗材,人不行了就換,反正多的是新鮮血液,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員工的忠誠度低,企業沒有凝聚力。
如果把商場比作大海,企業比作船隻,風平浪靜時或許一切安好,但遇上金融風暴之類的市場沖擊,最先垮掉的絕對是這樣的企業。
“那你呢?怎麼不回去好好休息?”沈初時好奇,因為心情好,清越的聲音也變得比以往更有活力,像一尾從水裡躍出的小魚。
賀珵禹垂眸看向沈初時,雙手插兜故作深沉道:“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公司的核心,得時刻保持運轉狀态。”
沈初時在心裡“噫”了一聲,好臭屁,不過說的也沒毛病,賀珵禹确實是公司的核心。
“你又不是永動機。”他嘴上揶揄着,其實意在提醒賀珵禹,人總要休息的。
該說不說,他還是挺欣賞這種隻卷自己,不卷員工的領導。
賀珵禹歪了歪頭,微微揚起的嘴角有點欠:“怎麼?不忍心看老闆加班?那把工資還一半給我吧。”
沈初時:……
真是麻痹大意了,他剛才居然同情資本家。
他把手機揣進兜裡,藏好,“呵呵,我先下班了,不耽誤您運轉了。”
賀珵禹面上還維持着欠欠的笑,開口想要說些什麼,餘光卻瞥見一張疊起來的紙随着沈初時的手,從口袋裡掉了出來,他不動聲色地改口道:“嗯,走吧。”
沈初時對此毫無所察,眯起眼睛,很大方地朝賀珵禹笑了一下:“賀總,呃……”他撓撓頭,“珵禹哥,平安夜快樂。”
賀珵禹斂起大部分笑意,神情卻異常溫和:“平安夜快樂。”
沈初時離開了辦公室,走的時候,并沒有去管桌上的筆記本,像是故意留在那裡。
賀珵禹目送着沈初時離開,然後才彎腰撿起地上的紙。
這張紙很明顯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才将紙張展開,在看到上面的畫像時,不可置信地哼出一聲笑:“呵。”同時還生出些許沖動,想要将作畫的人拎回來好好問問,如此潦草的畫像究竟畫的是誰。
反正絕對不會是他。
他将畫疊好,想了想,随手翻開桌上的筆記本,準備将這幅大作夾進去,卻看到筆記本上娟秀漂亮的字體。
啧,人和字都這麼好看,怎麼畫的畫卻這麼醜?
*
沈初時雖然鹹魚,但還是有些職業道德在身上的,收了賀珵禹的工資,上班也變得積極了一些,第二天甚至提前兩分鐘打了卡。
“早啊,欣欣姐。”
“早啊,行哥。”
……
周妍欣和李行都好奇地從工位探出頭來,并互相遞了個眼神。
這孩子是怎麼回事,昨天還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今天卻像撿到了錢一樣高興。
沈初時在心裡哼着自創的嗎喽之歌,來到工位上,卻在看到筆記本的那一刻愣住。
筆記本裡夾着一張紙,這張紙正是他昨天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上畫着賀珵禹的畫像。
他明明記得已經放進口袋裡了啊,怎麼會在這裡?
是不小心從口袋裡掉出來,被人撿到然後夾回筆記本的嗎?
那這個人是保潔阿姨,還是賀珵禹?
“李行,去項目公司。”賀珵禹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收到。”李行雷厲風行地穿上外套,揣上筆記本。
“還有沈初時。”賀珵禹點名道。
“好。”沈初時将心中的疑問抛到腦後,瞬間切換到工作狀态。
“賀總,是項目公司那邊出了什麼狀況嗎?”車上,李行問賀珵禹。
沈初時坐在副駕駛座上豎起耳朵聽。
“沒什麼,隻是去看看。”賀珵禹說。
“哦。”李行似乎還存有疑惑,但也沒再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