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結束後,學校又恢複了正常上課。
多鯉趴在座位上,手機無意識撥弄着桌上一疊漂亮的草莓糖紙,糖紙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光斑,花了多鯉的眼,也讓他的心一團亂麻。
講台上,班主任敲敲桌面,将衆人目光吸引過去,笑眯眯對運動會提出總結——
“這次重點要表揚多鯉同學,以一己之力為我們班拿下了十二分的好成績,大家為他鼓個掌好不好?”
教室裡很快響起熱烈的掌聲,尤其是和多鯉熟悉的幾位,激動得仿佛獲獎的是他們一樣。
在潮水般的掌聲中,多鯉用手捂住耳朵,尾巴根隐隐發麻,恨不得縮進校服裡當鴕鳥。
果不其然,下一秒,老師話鋒一轉:“但下周月考就要到了,同學們也不能隻顧着體育,把學習落下了啊。”
全班目光齊刷刷看過來,多鯉砰的一聲腦袋磕在桌子上,耳朵尖泛起粉色。
這是第幾個老師用這個套路了,他生無可戀地想。
學校套路深,我要回我家。
旁邊的方澍側過臉,敲敲課桌,在多鯉看過來時用手指揉了一把多鯉紅紅的額頭,示意他坐起來,順手推來一張草稿紙,上面畫了一隻戴着清華學士帽的神氣小貓,看起來就聰明。
多鯉很喜歡這張畫,拿到手上愛不釋手地翻來翻去,難得主動問起學習的事。
“方澍同學,你還可以幫我補習嗎?”
“當初和你做同桌就是為了方便補習。”方澍平靜回答,言下之意就是可以。
多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你覺得我要學多久才能有這個?”他手指了指圖上的帽子,期待地盯着方澍。
方澍沉默看了眼草稿紙,因為平時隻關注那幾個目标院校,他畫時順手就畫了平時看的最多、最熟悉的學校,現在面對多鯉的詢問,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
如果換個人問他,他當然可以直截了當地給出答案,根本想不到照顧别人心情,但是放在多鯉身上,就有些畏手畏腳。
萬一說太直接給人弄哭了怎麼辦,好不容易産生點學習的積極性,不能打擊别人。
腦内頭腦風暴,現實中方澍卻隻用了幾秒就給出肯定答複:“差不多一年吧,不長。”
一年=365天,一換算多鯉覺得好久啊,那裡不長了,他誠懇地問:“還能短一點嗎?”
方澍這回沒再說更違心的話,他幹脆利落翻開卷子,筆尖在數學卷上勾出幾道題:“先做題再說,今天補集合和函數。”
多鯉盯着鬼畫符般的數學符号,眼瞳漸漸失焦,頭漸漸垂下去,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最後又趴回桌子上,嘴裡還嘟嚷了兩句:“方澍,周末我們去書店買資料吧,馬上1号我就有錢了,我請客。”
方澍筆尖一頓,墨迹在“定義域”上暈開。
*
周六,天空飄着小雨,空氣中透着股濕潤,這樣的天氣點點會窩在家裡睡一整天。
方澍小心翼翼起身,備好貓糧,走了出去。
在他走後不久,多鯉從被窩裡鑽出來變成人形,收拾好東西也急急忙忙趕出門。
等到達約定的地點時,方澍已經手裡拎着一杯奶茶站在屋檐下了,多鯉抱着書包跑近,衛衣帽子被風吹的鼓起,臉頰也被吹的紅紅的。
隔着雨幕,方澍看見多鯉的傘被吹得東倒西歪,傘面印着胖乎乎的小貓,雨水沿着貓耳彙聚成小水柱流下。
“給。”上前兩步,他接過多鯉手中的傘,甩了幾下水後收起來,另一隻手将熱乎乎的奶茶遞過去。
多鯉伸手過來接時,兩人指尖相觸,熱度跟着奶茶一起傳遞過來,他觸電般收回手,自己都感覺莫名其妙,心裡怦怦跳了兩下。
方澍見多鯉沒有接,有點疑惑,拿起奶茶看了一眼,确定是他平時最喜歡的口味後才開口問:“不想喝?”
“喝的!”多鯉甩甩腦袋,把奇怪的感覺都抛之腦後,接過方澍手裡的奶茶,插上吸管猛吸一大口。
盯着臉頰鼓鼓像小倉鼠一樣嚼珍珠的多鯉,方
澍不自覺笑了下,低頭去撿被多鯉遺忘在地上的資料表。
他穿着白色襯衫,低頭時後頸自然露出一小塊肌膚,多鯉看着後頸晃神,突然想到昨晚在方澍脖頸上圈着的暖意,等他回過神來,手已經鬼使神差摸了上去。
“多鯉。”方澍捏着被污水打濕的資料表起身,睫毛沾上飄進來的雨水,濕漉漉的,“這就是你學習的誠意?”
“我,我在學習新知識。”多鯉結結巴巴從口袋裡掏出手帕紙擦拭資料表,還塞了一張給方澍,無形的尾巴在身後卷成麻花,“書上說觸覺比視覺聽覺更容易讓人影響深刻,我在實踐。”
說完自己都心虛,拉着方澍往書店走。
方澍被牽着走,清楚看到前面多鯉遮不住的發紅耳尖,嘴角微不可查地翹了翹。
今天是周六,又是雨天,書店裡沒什麼生意,但還是開足了空調暖氣。
方澍在書架裡穿梭着找書,多鯉就趴在玻璃前哈氣,再在白霧上寫一些看過的語錄。
“小貓多鯉到此一遊。”*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小貓窮。”*
寫完自己自顧自樂了半天。
方澍等他玩了一會,招呼他過去,從一摞習題冊裡抽了一本《必刷題》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