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怕的東西很多,但别說無明宗多半意識不到這件事,便是意識到了,此時青萍身處巡天司,他們想要抓青萍回去也要好好考慮行否。
所以面對金文這模樣,心魔隻冷冷哼了一聲,取來張磁青紙往水上一貼,金文自行吸附上去,再也不動彈了。
撈起紙,用絲線捆縛卷起,再将盆中水倒給屋内的靈植,換好衣裳,行動力超強的心魔直奔山巅主殿去。
他去不了山,那就讓山自己來便是了。
巡天司傳統,司主居于主殿。按理說是不随意接待外人的,但青萍報上自己的身份後,不過盯着翹起的腳尖等了片刻,便有弟子來喚他進去。
癡婦仿佛要飛升聖國的白玉殿中開着朵朵白蓮,司主的主殿卻幽深寂靜,水鐘滴答,記着時間。
心魔不喜歡太黑的環境,他厭惡、又有點懼怕這種幽暗封閉的環境,感覺像是牢籠一般,叫人喘不過氣。
司主在殿中壓香,也不看青萍,聲音嘶啞難聽,問道:“有什麼事?”
青萍很大方地道:“我想見我未婚夫,你能讓他來見我嗎?”
“……”
司主擡起臉來。
他露出真容的那一霎那,便是青萍這樣将人類視作可愛小動物、不太在意樣貌的,也結結實實吓了一跳,竟是一張被燒得面目全非、且密布肉瘤傷疤的肉臉,完全看不清原貌。
怪不得他聲音那麼嘶啞,想來是火燎過。
司主古怪地笑起來:“你們小夫妻之間的事,還要我插手?”
青萍并不奇怪司主知曉昨日的事,他道:“您是長者,又幫我們定下婚約的,自是與外人不同,我向您求助,于情于理都是應當的。”
“你倒是說話好聽。”司主沉吟片刻,抛出一物。
青萍接過,那是一方刻着獨特銘文的黑木令牌。
“你拿上此令,便可知曉他行蹤。我再布置下任務,叫他帶你體驗我巡天司弟子日常,如此可好?”
如果雲煙是别人,青萍定然要指責司主行事之封建、一點也不知道讓小輩自由戀愛、強扭的瓜是不會甜的,但如今收益的是自己,青萍隻會想:好極了!
強扭的瓜真真甜。
在殿外等了一會兒,戲長曲到了。
青萍雙手背負身後,好得意地走上前,問道:“為何這次不禦劍飛行?”
禦劍飛行多好啊,遭遇偷襲的時候都不好還擊。
戲長曲看他一眼,解釋說:“十九座島上皆有禁止禦空的法陣。”
“我如今有令牌在身,你以後躲不了我了。
戲長曲卻像是懶得同他廢話了。
他沉默太久,青萍都有點無聊了,試着去接觸戲長曲吃個飯也被避開,暗中氣得磨牙。
“我們去哪?”
這回戲長曲答話了:“藏經閣。”
青萍撇嘴,覺得怕不是他自己想去。
真是無情的宿主。
青萍又問:“你昨日聽到我的話了吧,為何不理我不等我?”
記仇得很。
戲長曲也不答話,青萍懷疑他把自己的話當成耳邊風——既然如此,幹嘛不拒絕婚約一事呢。
青萍心底切一聲,同小乙道:【終于見識到什麼叫叛逆期了。】
小乙:【……】
山路并不好走,戲長曲個高腿長,走得極快,青萍想要跟上他有些吃力,腳下一個沒注意,便被石階絆倒,腳踝一扭。
青萍“啊”了聲,再也走不動道,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咬着嘴唇,支着膝蓋,裙擺半撩起,眼淚汪汪地用手捂那隻受傷的腳,委屈道:“我腳扭了。”
戲長曲擰眉,向他走近:“你……”
距離不過一寸,戲長曲彎腰的瞬間,法光凜然,一道森然寒芒霎時刺出,直奔咽喉索命。
太近了,角度又極狠辣刁鑽,這本該是絕無可能避開的一刺,但戲長曲卻早有防備似的,啪地握住青萍持匕的手腕,力道極大,叫青萍整個人都被拖了起來,旋即不過方寸間,青萍便被戲長曲一隻手反剪雙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罩住按着後頸。
匕首被打掉,面具也因為這番動作啪嗒掉了地。
戲長曲壓制着他,居高臨下,語氣冷淡:“腳扭了?”
青萍喘息兩聲,偏過臉來。
是極好看的一張臉龐。
面如滿月,眸如碧水,因着疼痛,泛起粼粼水光,柔順的黑發絲絲縷縷,松松搭在耳邊,膚色很白,兩頰漫着薄薄的粉紅,漂亮得近乎透着妖邪之感。
戲長曲微微皺眉,箍着對方手腕的力道重了些。
“腳是扭了呀,”心魔舔舔殷紅的嘴唇,唇角翹起時,便露出兩個微陷的、甜美的酒窩,他讨好地笑,語氣撒嬌似地抱怨,“這下手腕也扭了,很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