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有點想喝酒,又有點不想喝。
他對酒有些心理陰影。
而且要是戲長曲喝醉了、他也喝醉了,萬一有危險,戲長曲不就危險了嗎?
想着,青萍勉強忍住了心底抓撓的好奇心,伸手拒絕。
戲長曲便斟了酒自己喝。
酒香散開,連晚風也吹不散,青萍有點饞了,于是又有點後悔。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戲長曲,欲望全數擺在臉上,直白得可怕,叫人一眼就能看清所有。
戲長曲挑眉:“不是不喝嗎?”
青萍闆起臉:“這還不明顯?我後悔了。”
戲長曲看了一會他,微微歎氣。
“為什麼歎氣?”
“因為覺得你太可愛了。”
可愛。
很好的詞。
青萍喜歡做看起來沒有威脅力的存在,而且他覺得他的臉捏得也很好看,配得上一切贊譽,可戲長曲這樣說,他便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感覺有點羞赧,很不好意思。
他看了戲長曲一會兒,忽地咬了下唇,伸手去搶戲長曲的酒盞。
戲長曲舉起那條手臂,叫他夠不到,卻沒想到青萍無所顧忌,撲通一下,整個人都撲到了戲長曲懷裡,趁着戲長曲愣神臉紅的功夫,攀着他的肩膀,一把将他的手臂拉下來,特别敏捷地搶到了酒盞。
青萍有點得意地低頭,這時候才再去看戲長曲的臉:“你是不是臉紅了?”
戲長曲冷靜指出:“你也臉紅了。”
青萍悻悻從他懷裡退出來,不知道他說的真的假的,但覺得自己便是臉紅也是他的錯,于是道:“怪你忽然笑我。”
“哦。那就怪你忽然撲過來。”
青萍蠻不講理,來回品讀他這句話,硬是品出了一點怪罪味。
壞弟弟,都學會怪罪他了。
小時候明明對他做的事毫無異議的——
好吧,小時候的戲長曲也不是什麼好的。
太壞了。
青萍決定把酒喝完,不給他留。
戲長曲喝酒的酒盞為岫玉材質,深綠剔透,裡頭的清酒淺淺蕩漾,被戲長曲喝得還剩個底,青萍先準備豪飲一口,舉到唇邊,又想到别人說酒是辣的,便又生出點猶豫,很小心地抿一口。
是有些刺喉的,帶點辛辣之味。
但這種刺激青萍并不讨厭,或者說,他喜歡刺激的事情、刺激的味道。
心魔慢慢舔去剩下的酒液,神色還有點意猶未盡。
戲長曲并不在乎自己杯子叫青萍搶走的事情,隻是看着青萍,輕聲問他:“還要喝嗎?”
“要。”
戲長曲便給他倒酒。
青萍不占他便宜,叫戲長曲取出新杯來,也給他倒。
酒壇漸空,青萍的腦袋也越來越暈,眼神空茫,臉頰紅彤彤的,像是熟透的蘋果,動作也變得遲鈍。
他醉了。
戲長曲打算将青萍手中呆舉着的酒盞收起,青萍不肯,很寶貝,好像那是他僅擁有的了,他雙手緊握着酒盞,眼睛耷拉,委屈地看着戲長曲。
他委屈時,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那雙青綠色的眼睛總是波光粼粼,含着水光般。
“沒想要搶你東西。”戲長曲輕聲道,聲音像是在誘哄,“也沒有想要欺負你。”
他伸手為青萍撩開耳邊垂下的鬓發。
青萍看着他,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醉後很安靜,也很乖巧,戲長曲的掌心伸過來、指尖觸碰到他肌膚的一瞬間,他便挨上去、貼上去,将自己紅透的臉放在戲長曲的掌心裡,眯起那雙好看的眼睛。
掌心的溫度灼人,戲長曲的呼吸一滞。
某些糟糕的念想在這一瞬間膨脹開,蠢蠢欲動。
戲長曲吸了口氣,盡量不去想。他努力地、幾乎艱難地去克制住,修長的手按着青萍的臉頰,明明沒怎麼用力,卻還是在柔軟的肌膚上留下了紅痕。
脆弱的、易折的,花也不比他更柔軟了。
但越是脆弱的東西越讓人想要打碎、摧折。他想要折斷這朵花。
将手收回去。
“聽說酒後吐真言,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青萍迷茫的看着他,聞到了越來越馥郁誘人的香味。
他從來沒有聞到過這麼香的味道,他以為從前吃到的便已經算是好了,但不是的,真正好的永遠是深埋于心的、要用時間釀造的,青萍明明不餓,此時卻分明像是快要因為饑餓死去,而面前就是能活命的珍馐美馔、無上至味,以至于不過瞬息,口水便已經分泌而出,饑腸辘辘,身體每一寸細胞都好像極度缺水般瘋狂渴求着對方。
食欲從來都是最本能的欲望,根本無法抗拒、也不想抗拒,青萍吞咽口水,伸出手,想抓着戲長曲啃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