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乙含糊解釋:【我偷偷用了下能力……天道大人不許我用。】
……
鉛灰色的天空陰沉沉,許是快要下雨了。
霧中刮風的動靜自然引起了小桑山妖魔的注意力。
鴿妖從遠方飛來,下方虎妖正和啰啰們圍坐一團,大口喝酒吃肉,見之不由招呼:“鴿兄,來!何不變作人形豪飲一口?”
鴿妖變幻人形,有妖魔為它送上子母心肝釀造的子母酒,它用羽翼蘸取滋味,瞥了眼天際:“這白霧迷陣不會有問題吧?”
“絕無可能,”虎妖大笑道,“蠶将軍和羊将軍是運道不濟,沒受到我神通的庇佑,才不幸出事。實話說了,我這迷陣便是結丹後期修士過來也不一定能破,要麼手上正好有相克的法術,要麼有陣法宗師級的人物——但你我都知道,怎麼可能那麼巧?”
“也是。”鴿妖面容緩和,放下心來。
作為雲神宗最大的養人地,小桑山時常會遇到其他勢力的試探。但全都固若金湯,沒出過什麼問題。
就像虎妖說的那樣,怎麼可能那麼巧呢?
虎妖道:“除非上蒼看我等不爽了,故意要懲罰我等了。”
言罷,它和鴿妖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卻聽天空轟隆炸響一聲。
鴿妖警覺擡首,電光石火間,“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一聲轟鳴,穹天陰沉灰色霎那撕裂,變為紫霄,法光氤氲,一道纏繞火焰的紫白神雷撼然劈下,虎妖悚然想走,卻還是慢了一步!
雷火落下,凄厲的慘叫被淹沒其中,刹那間,那一片地方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整片天地間都蒙上了一層紫紅光暈。
滿山鴉飛,天地齊清。
青萍坐在巨木枝丫上遠望:“你用雷法很有氣勢呀。”
戲長曲站在他身邊,手中持劍,同樣看着遠處:“略有涉獵。”
青萍道:“可以多用。”
交談語速很快,青萍和戲長曲心底都清楚,剛剛那一擊下去,小妖當然死透了,但大妖可說不定。
雷光還未散去,一隻焦炭一樣的飛鳥忽地撲棱棱沖出。
正是鴿妖!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鴿妖本身便不擅争鬥,此時也不顧結丹前期面對養靈境逃跑多丢臉,直接發揮出速度優勢沖向遠方。
利劍飛刀緊随身後破空而來。
追逃之間纏鬥了也不知多久,大河滾滾,鴿妖煞氣騰騰,大喝道:“修士,得饒人處且饒人!小心得罪了雲神宗!”
一般來說正常的修士這時候也應該掂量掂量窮寇莫追了,但鴿妖面對的這二位的顯然不是正常修士。
“嗖”!
飛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過,鴿妖躲避不及時,隻覺翅膀好似被碾碎般痛楚,竟再也無法揮動,旋即身體完全失去平衡,噗通栽進滾滾河水之中。
青萍拽着戲長曲,蹭他法術造就的風雲趕路,彈指間便靠近河道,遺憾道:“差一點。”
戲長曲道:“逃不了。”
兵刃破入水中,天空飄曳雨水,河面漩渦漾起。
“小心。”戲長曲反應更快一步,攥緊青萍的手,要帶他遠離此處,卻還是遲了一步,河水嘭地爆開,水流彙聚,宛如水龍出江,一個猛紮便将二人一并吞并沖向河底。
耳畔傳來噗通一聲響,冰冷渾濁的河水迅速包裹住全身,外面的世界轉瞬變得遙遠。
窒息。
無力。
甚至來不及關注鴿妖,也不知下沉到了何處,沖力消散的一瞬間,青萍立即吃力地掙紮向上去,但岸上太遙遠了,無論怎麼樣也過不去。
肺部的氧氣以驚人的速度消耗殆盡,呼出的氣泡咕噜噜往上升,胸口好像壓了一塊巨石,沉重得青萍眼前發黑,痛苦窒息。
倏地,有人一把抓住他,下一瞬,青萍看見戲長曲的臉龐,四目相對間,冰涼的唇貼了上來。
心髒砰砰作響,不知疲倦地泵出動力,聲音震得青萍眩暈、耳鳴,頭腦發昏。
對人類來說甜美的、賴以生存的氧氣,和對心魔來說同樣甜美重要的食物一并從相貼的唇瓣之間流入。
強烈到戰栗的渴望一瞬席卷身心,仿佛下一秒這幅身軀就要因為承載不住而崩潰毀滅。
青萍無法抑制地攥住戲長曲的衣襟,抱住水中浮木般死死攀附他、纏繞他,咬住他的唇舌,宛如一株缺水的藤蔓遇到甘霖,沒有理智似地貪婪渴求對方,祈求更多、索求更多。
他吮吸他的呼吸,像是在吮吸他的生命。
氣泡上湧,衣衫浮動,黑色的長發在水中散開又交織,外界的一切都好似被隔絕開來。
冰冷的河底,戲長曲緊緊抱住青萍,唇角輕輕上揚。
……
嘩啦,水花濺起,戲長曲抱着青萍上岸。
鴿妖殊死一搏,氣力再無,被一劍收割肉身性命,一刀吞吃三魂七魄。
青萍推開戲長曲,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雙目空茫無神,沒有焦距,衣衫被水打濕,緊貼在身上,又同烏發一起被戲長曲的法力烘幹。
天上落雨的勢頭漸大,群山寂靜。
戲長曲取出傘來為他遮雨,關切地輕聲問:“還好麼,青萍?”
沒有回答,青萍還在緩神,不肯吭聲。
好半天,他臉上紅暈漸漸淡去,呼吸不再急促,這才擡起眼看戲長曲,眼底還殘留着盈盈的水光。
注目戲長曲略帶笑意的臉龐好一會兒,青萍吸了口氣,輕聲開口道:“走吧,還有一隻。”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沒有問戲長曲:當時為什麼渡氣給他,而不是直接施一個簡單基礎的避水訣。
這個問題就仿佛沉在水底的卵石,被忽略、無視、忘卻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