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睡不安穩，她夢到了沙海基地。

她在沙海基地隻有一個小小的房間，房間隻有三面牆，另一面是一整塊的透明玻璃。

清嘉自有意識開始就住在房間裡，玻璃牆外是一個類似實驗室的房間，有不少奇奇怪怪的醫療器械。

他們都說外面很危險，她不可以出去。

不可以出去，不允許出去，不能出去。

她很脆弱，她出去會受到傷害，會出現不可承擔的後果。

清嘉在夢中看見了年幼的自己。

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上，身上插了不少管子，隻能擡着頭看着走來走去的醫生。

忽然間場景一轉，四周一片漆黑，她看不見任何東西，隻聽得見小孩稀碎尖銳的哭聲在喉嚨裡壓碎，零零散散德溢出，滿是驚慌絕望。

她在籠子裡，外面是黑的，隻有籠子裡有光。

籠子外面有異種，還有一群小孩，有男有女，或驚慌或絕望。

之後傳來了其他的聲音。

慘叫聲，咒罵聲，血肉撕裂咀嚼的聲音。

還有水滴聲。

鮮血從外面蔓延，流進了籠子裡面，清嘉看見小時候的自己木木的坐在籠子裡面，一動不動，像個精緻的人偶。

“不怕不怕，你是我們的明珠，你不會出事的。”

“明珠是末日新曆最幸運的小孩，隻有不幸運的小孩才會被抓去喂異種。”

“你是明珠，是沙海基地的明珠，你為什麼要怕？”

清嘉恍惚間聽到了好幾句話，說話的人聲音各不相同，但都出奇的柔和平淡，帶着理所當然的語氣。

籠子裡的小明珠忽然擡頭看向她，對她喊道：“快跑！”

“清嘉，快跑！”

不知什麼時候起，她眼前的世界逐漸扭曲，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原本束縛住她的籠子消失了，陰影裡爬出了黏膩可怖的怪物，怪物尖叫獰笑着，緊追不舍。

那些怪物在說話，不同性别不同年齡的人都在說話，它們的嗓子裡仿佛爬出了鎖鍊，急迫想把清嘉鎖起來。

“明珠，快回來！”

“明珠，外面危險！”

“明珠，聽話！”

……

“明珠明珠明珠明珠明珠！”

清嘉猛然跌倒，她好像一腳踏空栽進了一個地方，失重感攥緊她的心髒，令她喘不過氣。

那些詭異尖銳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變得統一起來，一模一樣的音調，一模一樣的語氣，一模一樣的音色。

它們在喊明珠。

清嘉猝然驚醒。

她頭上蓋着濕毛巾，躺在了一張堪稱柔軟的床上。

一睜眼，她便對上了霍承翡翠色的眼睛。

“醒了？”霍承輕聲問。

清嘉有些恍惚，她怔怔地看着霍承，俨然一副沒睡清醒的模樣。

霍承把她額頭的毛巾取下來，用手試了試她的體溫。

清嘉呆愣愣的，一雙眼睛睜得溜圓，她就那麼盯着霍承的動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想吃什麼？”霍承忽然問。

“啊？”清嘉像是沒回神，她的反應比正常時候慢了不止一拍。現在她穿着睡衣躺在床上，黑色的長發鋪在枕頭上，一雙漆黑的眼睛睜開，無知無覺地盯着人看，渾身上下都透着柔軟溫和。

霍承一時半會分不清她是燒傻了還是沒睡醒。

“你要吃點東西嗎？”他半蹲在床邊，視線盡量與清嘉平行。

清嘉眨了眨眼睛，現在她貌似清醒了一些。

“我……做了一個噩夢。”清嘉輕聲說。

“喝口水吧。”霍承聽到她沙啞的聲音，給她倒了被溫水遞過去。

等到清嘉情緒穩定下來，霍承帶着她出去。

這是個三室兩廳的房子，清嘉捧着水杯，被霍承半強制地摁在了餐桌上。

“你現在這裡待着，别出門。”霍承囑咐清嘉幾句，也不管清嘉的反應，自己轉身進了廚房。

清嘉在餐桌上，恰巧能看見廚房裡的一些動靜。

霍承看着不像是一個會做飯的人，但他的動作很是熟練。

清嘉盯着他看了好一會，才放心在室内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