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這一手成功震撼了兩方人馬。
他們不論動機,總歸都是想平安帶走清嘉。
現在清嘉的行為吓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好言好語地勸着清嘉。
清嘉雙手抖得厲害,槍口卻執拗地對着自己,不肯放松。
他們害怕清嘉傷到自己,一個個老實得不得了,清嘉說什麼他們做什麼。
眼下場面難得和諧。
沙海基地的人不敢對葉遷和林風揚等人動手了,他們想趕走葉遷和林風揚。
誰料葉遷和林風揚賴着不走,還有臉朝明珠喊話。
這兩個廢物怎麼能在末日新曆養活明珠?
明珠跟着他們隻有受罪的份,她在沙海基地生活十八年從來沒有遇到過今天的事情。
霍承裹挾着一身腥風血雨趕來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清嘉對着自己的槍口。
她身上的皮質鬥篷沾了灰,露出來的半張臉慘淡驚慌,手指關節青紫發顫,槍口直直對着自己咽喉。
霍承看見這一幕,腦子裡一根弦忽然崩了。
清嘉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忽然上不來氣,不知從何處刮來的狂風打在她手腕上。
她手裡的槍支從樓上跌落,砸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清嘉忽然轉頭,對上了霍承冰冷的翡翠色眼睛。
霍承一貫都是冰冷且銳利的模樣,他站在那裡就像一把尖銳的刀,刀刃平等對準每一個人。
那雙漂亮的翡翠色眼睛沒有中和他身上強烈濃厚的侵略氣息,反而給他添了幾分非人感。
清嘉以前沒有注意到這些。
霍承在她面前都是收斂過的樣子,除了第一次見面,霍承從未在她面前露出這樣的神情。
現在的霍承勾起了清嘉久遠記憶中的恐懼。
葉遷扶着林風揚,眼見狂風四起,沙海基地剩下的兩個人當成斃命。
粘稠血液化為霧氣在空氣中飄散,再緩緩落地。
下面是一片血紅。
清嘉目睹了一切。
霍承壓抑着怒氣,勉強壓下戾氣對她說:“清嘉,下來。”
清嘉下意識害怕,霍承現在的眼神實在是吓人。
但她信任霍承,她潛意識覺得霍承不會傷害她。
清嘉小心翼翼地走出來。
霍承沒有光站着等她,他撿起了清嘉掉下來的那把槍。
現在比清嘉用槍指着自己的時候還要安靜。
這棟廢棄建築附近被強風環繞,膽敢靠近的人全都被驅逐離開。
葉遷和林風揚很是默契地保持安靜,連治療傷口的動靜都不敢發出。
霍承現在的情緒非常不好。
他處在爆發的臨界點,能決定他接下來情緒的人,隻有清嘉。
“清嘉,你為什麼要拿槍口對着自己?”霍承擺弄着曾經屬于清嘉的手槍。
這把槍是他專門給清嘉定制的,更小巧,殺傷力更低。
他想過清嘉以後可能會拿着這把槍殺人,那應該是在他的保護之下,清嘉毫無後顧之憂地對着别人開槍。
他從未想過,清嘉會用這把槍對着自己。
怎麼會有人手握武器卻對準自己呢?
她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她身上珍貴的是沙海明珠這個身份,而不是自己那條離了人照顧就無法生存的命?
清嘉不想說,出于一些見不得人的私心,她不希望霍承知道她是一個怯懦且無能的人。
……雖然霍承可能早就知道了。
她垂着頭,不敢看向霍承。
她知道自己無能又優柔寡斷,葉遷和林風揚受傷是因為她,霍承的憤怒也是因為她。
要是她敢果斷開槍,事情根本不會發展成這樣。
但是她不能。
她下不去手。
“清嘉,說話。”霍承走到清嘉面前。
他手指修長,上面帶着經年累月厮殺殘留的痕迹,那把需要清嘉雙手緊握才能拿穩的手槍被他單手握住,黑沉的金屬制品在他修長的手指下竟然顯得脆弱。
清嘉垂着頭,一動不動。
霍承另一隻手落在了她的臉上,強硬托起她的臉,逼她與自己對視。
“不想說是嗎?那我說。”
“我給你手槍,教你射擊,最開始隻是想讓你學會自保,你隻需要保護好自己就可以了,殺異種殺人這種事情,我從來沒想過讓你去做,你做不來。”
“我想過你拿着手槍無法自保,想過你也許能舉槍殺人,但是清嘉,我從未見過有人會把槍口對準自己。”
“你是整個末日的頭一遭,這個頭一遭的罕見程度比得上你沙海明珠的名頭。”
霍承手上用力,那把小巧精緻的槍在他手裡扭曲成一團廢鐵。
清嘉忽然意識到,事情貌似比她想象中的要大。
霍承第一次那麼生氣。
還是因為她。
“霍承……”清嘉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