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

硬要形容的話，應該是意外加喜悅，但又不是純粹的驚喜，好像清嘉說出什麼話來都是正常的。

他帶着清嘉走了一圈，在天黑之前帶着她回去。

看見清嘉恢複視力，大家都很開心，氣氛熱鬧起來，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

現在氣溫逐漸回升，清嘉的視力也恢複了。

到了這個地步，其實每個人都有預感，分别的時候很快就要到了。

但還未發生的事情不值得憂愁，林風揚甚至跑去偷了徐回鋒的酒窖，把酒壇子大搖大擺的放在桌上，氣得徐回鋒吹胡子瞪眼。

但今晚的氣氛太難得了，徐回鋒到底還是忍了。

就算林風揚不去摸他的酒窖，他自己也會帶一壇酒出來。

桌上每個人都分了一杯酒，清嘉也不例外。

霍承一向寡言，他很少經曆這樣熱鬧從場面，但眼下的熱鬧并不惹人厭煩。

他有些出神，等他回過神來看向清嘉的時候，發現清嘉已經喝完了一杯酒，甚至還跑過去再喝了一杯。

徐回鋒端着杯子坐在旁邊看她喝，一邊看一邊問：“怎麼樣？你喝酒有味道嗎？”

清嘉好像在思考，但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所以端着酒杯一口悶了下去。

林風揚看見了還給她鼓掌叫好。

霍承有些不忍心看這個畫面。

但清嘉笑得開心。

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好吧，異能者的壽命沒人說得清楚。

眼下開心就好。

等清嘉喝了一圈下來，她已經徹底喝醉了，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也不止清嘉，其他人都醉得差不多了。

霍承一個一個把他們扔回自己房間，最後再抱起清嘉，簡單給她擦拭一下，換了浸滿酒氣的衣服。

喝醉了的清嘉很乖，一動不動的，被霍承擺弄也不生氣，還笑，看着傻乎乎的。

酒品不錯。

就是她不肯躺下睡覺，很倔強地坐在床邊。

“清嘉，你該睡覺了。”

“我睡了呀。”清嘉兩隻眼睛睜得溜圓，直直盯着霍承，一臉疑惑，想不通霍承為什麼會問她這種問題。

跟醉鬼講不通道理，霍承掀開被子，把清嘉塞進了被窩。

她這會倒是聽話，任由霍承擺弄，但眼睛還是睜開的，似乎是想把之前看不見的東西看個夠，視線一直跟着霍承移動，漂亮的藍色眼睛像一顆純粹無暇的寶石，全心全意映照着霍承的身影。

“你要閉眼睛。”霍承被清嘉直白的眼神看着，可能是室内太過溫暖，也可能是喝醉的清嘉太過跳脫，他忽然覺得有些幹渴。

“我不要。”喝醉的清嘉并不講道理。

“我很快就要關燈了。”

“你關吧。”

清嘉頗有些油鹽不進的姿态，霍承沒辦法，自己回去睡覺了。

誰料沒多久，他又聽到了清嘉掀被子下床的聲音。

霍承還沒想出清嘉想幹什麼，就見清嘉朝着他的方向走過來。

室内光線昏暗，外面月色很好，落在純白的雪地上，像在黑夜中鋪了一層自帶光暈的紗，室内也隐約能看見東西。

清嘉走到了他的床邊，下巴就放在床沿上，漂亮的藍色眼睛好像發着光，直直地盯着霍承。

她的眼神像湖水，碧澄澄的一片，映照着所有路過的影子。她也沒有任何想法，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一直都這樣平靜，好像她隻是單純地看着，不含任何情緒。

“你想做什麼？”霍承問她。

“你怎麼還沒睡覺？”清嘉似乎有些疑惑。

“你也還沒睡。”

清嘉大腦并不清醒，她神色困惑，好像沒聽明白霍承的話。

“我要看着你睡覺。”她對霍承說。

霍承已經不想跟醉鬼廢話了，他直起身子，雙手穿過清嘉腋下，把她撈了起來。

清嘉任他擺弄，她腦袋倚靠在霍承脖頸附近，下巴抵在霍承肩上，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了幾滴淚花。

看起來是困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不肯睡。

霍承想不明白。

“你沒睡覺，我要看着你睡覺。”清嘉很堅持。

“為什麼？”

“你都是看着我睡覺的，我要看回來……”清嘉跟霍承鬧了那麼半天，精力支撐不住。霍承雙手強健有力，暖意隔着布料侵染到皮膚，她在霍承懷裡逐漸睜不開眼了。

霍承聽到清嘉這句話才發現問題。

“你知道我每天看着你睡覺才離開？”

“嗯。”清嘉迷迷糊糊地點頭。

“你知道我跟你住在同一個房間。”

清嘉努力扒開眼皮點了個頭，之後就睡着了。

霍承忽然有些牙癢。

他小心翼翼瞞了那麼久的事情，結果清嘉早就知道。

她甚至沒發覺不對。

***

之後的時間很快，坐标C的積雪融化，白天的雪融成了水，夜裡再凝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