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宣輕笑了一聲,“那是因為你是巫神,他們不敢同你說這樣越界的話。”
容景成滿頭黑線,“……”(你也知道這話越界?)
為了擺脫新帝那隻不安分的手,他立刻從地上坐起來,雙膝跪地,擺出一副虔心敬畏的姿态,叩頭道,“草民姿色庸常,當不得陛下如此贊譽。”
缙宣居高臨下地瞧着容景成,俯身撈起他的胳膊,強迫他從地上起身,另一隻手攥着他的下巴,盯着他的臉咬牙道,“你當得,你怎麼當不得,要不是有這副皮囊,如何把那鬼王迷得神魂颠倒?”
容景成瞬間瞪大了眼睛!
他和墨喆的事,新帝怎麼會知道?
容景成懷疑新帝是在詐自己,穩住了心神,開口解釋,“陛下,您說笑了,我們巫者同冥界水火不容,鬼王更是對我恨之入骨,又豈會存那樣的心思。”
“哦?是嘛?”缙宣手上的力道漸漸加重,“不如你同朕打個賭,若是明日你上了斷頭台,那鬼王會不會冒着灰飛煙滅的風險去劫法場。”
“他要是沒來救你,我就信你們之間是清白的,放了你;可若是他來了,巫觋總壇和冥界勾結的事就會大白于天下,你說世人還會再輕信你們巫者的話嗎?”
容景成無從辯駁,因為新帝所言,句句屬實。
巫神,不過是一個傀儡,巫觋總壇的實權掌握在十大長老手中,在他還未成為巫神時,長老們就已經勾結了冥界。
巫者同惡鬼合作,惡鬼負責恐吓百姓,扮作黑臉,巫者則扮作白臉,趕跑惡鬼,獲取威望,至于從百姓處賺得的錢财,則四六分賬。
惡鬼分得六成,巫者分得四成,這是扮黑臉的好處。
畢竟惡鬼就算不招惹百姓,也不受待見,他們樂得把威望拱手讓給巫者,自己多分點錢财。
據容景成所知,這項不成文的遊戲一直玩了将近百年,從大乾王朝建立時便開始了,所有不參與這項遊戲的巫者和鬼魂,都會被排斥在主流的邊緣,被歧視和欺壓。
甚至,新一任鬼王墨喆曾告訴自己,他懷疑大乾王朝的建立或許就和冥界以及巫觋總壇有關,大乾的開國皇帝違背了陰陽兩界不得互相幹預的禁令,這才登上了龍位。
這也是整個大乾自開國以來便一直籠罩在鬼魂陰影下的原因。
墨喆作為鬼王,和自己一樣,也沒有多少實權,真正掌控冥界的是十大陰将,他們不僅靈力高強,而且壽命綿長。
陰将們在巫者中挑選了十個代言人,也就是巫觋總壇的十大長老,通力合作,間接獲得掌控陽間的權力。
容景成此刻明白,新上任的帝王絕不是一個草包,甚至他那幾個哥哥的死,都有可能和他有關,這個皇位是他處心積慮掙來的。
于是,他不再裝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而是直視着新帝,開口問,“陛下,您确定要這麼做嗎?”
他的言外之意,想必新帝不會不知道,妄圖将百年陰謀公之于衆,他一個根基未穩的皇帝是否能承擔這樣的後果,答案不言自明。
他不明白,若新帝真有意要改變當前的局面,何不徐徐圖之?
缙宣逼視着容景成的眼睛,右手從他的下巴往上挪,拇指指腹來回摩挲着他的眉毛,“景成,你根本就不怕我,是不是?”
“剛才還怕的。”容景成坦言道,“沒有人會不怕陛下,因為陛下手裡攥着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可你都要殺我了,我再怕又有什麼用呢?”
缙宣突然大笑起來,“我就喜歡你不怕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