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一個小時再加一頓午飯。”琴酒銀發下的眼睛微微眯起,有些危險地盯着這個得寸進尺的未成年,“見好就收,雪莉。”
雪莉緊張地扣了下手指,點了點頭。
諸伏景光看着有些驚奇地看着這一幕,居然有小女孩敢和琴酒讨價還價。
雪莉得到琴酒答複後就很快關上了門,隻剩伏特加還站在門口。
伏特加推了推墨鏡,盯着金發男人口罩下那大片的從耳後蔓延至頸部的猙獰疤痕,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猶豫地問道:“大哥,這是……”
“新人。”
“啊。”伏特加張大了嘴,心裡閃過一個想法,傷成這樣還要加入組織嗎,這怕不是來當炮灰的吧,“明天他要跟着我們行動嗎?”
“不,明天他跟着我。”琴酒很快交代着,“下個月的組織考核你安排一下,就安排在靶場,測試項目是固定靶和移動靶的命中率,低于80%就淘汰。”
“是,大哥。”伏特加猶豫了一下,問:“要給這位……放水嗎?”
琴酒沒回答,隻是冷笑一聲,于是伏特加立刻閉了嘴,但眼神仍忍不住往那大片猙獰的疤痕上瞟,那傷疤太逼真了,連皮膚紋理的凹凸感都像真的被火焰舔舐過。
“去吧,明天跟緊雪莉。”琴酒交代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組織給行動組批的行動資金很充足,他們一人訂了一間房,而諸伏景光……
‘我的房間在你隔壁。’諸伏景光眨了眨眼,對琴酒比劃手語。他對外的人設是喉嚨有燒傷,沒辦法說話。
于是琴酒微微颔首,比了個手勢,意思是後面的交流用短信聯系。
時間已經接近淩晨,是夜最深的時候。
女人站在懸崖上,夜視鏡的屏幕泛着幽幽綠光。
她死死地盯着海邊的礁石。
漆黑的海面翻滾着,月光被厚重的雲層割裂,碎成慘白的鱗片,散落在起伏的浪尖上。潮水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礁石之上,發出空洞而濕潤的撞擊聲,像是某種龐然大物在緩慢地呼吸。
然後,有什麼拍打在了礁石上。
“啪嗒”
那是什麼沉重而又潮濕的東西,一道比夜色更深的輪廓攀在漆黑的礁石邊緣。
下一秒,潮水再次湧來,一個更大的浪拍打在礁石上。
那裡什麼都沒有了。
——
酒店的早飯出乎意料地好吃。
自助早餐沒有什麼意外的,但是當地居民自己煮的海鮮撈面相當的好吃,廣受好評,至少大部分遊客,甚至是伏特加和雪莉兩人,都捧着面碗吃得擡不起頭來,伏特加面前已經放了三個面碗。
“這裡的廚子是哪裡人?”旁邊傳來竊竊私語。
“看酒店簡介是種花家的,怎麼了?”有個看過酒店宣傳圖冊的遊客小聲回答。
人群中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
琴酒放下手裡的咖啡,餘光瞥到重度燒傷的金發男人小口小口地抿着白粥,有些幽怨地看着他。
就在剛才,琴酒看了他兩眼,突然惡劣地低笑着,說出‘燒傷患者要少吃海鮮,會容易過敏’這種話,然後把服務員端到他面前的海鮮面随手推給了伏特加,轉身給他要了一碗白粥。
當時伏特加瞪大了墨鏡下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家老大給剛認識一天,不,半天的新人叫了一碗白粥,說是這個清淡便于傷口恢複。
他都跟在大哥身邊這麼久了,還從來沒見到過大哥這麼‘體貼’過!
伏特加猶如晴天霹靂,感覺自己頭号小弟的地位不保。
諸伏景光眼巴巴地看着那碗被推遠的海鮮撈面,那真的很香,上面點綴的鮮紅大蝦和雪白魚肉非常誘人,諸伏景光表面平靜,實際心中的小貓開始喵喵叫着‘我的海鮮!’瘋狂撓牆,幽幽的眼神不斷的掃向坐在主位的男人。
琴酒隻喝了一杯黑咖啡。
他對諸伏景光譴責的眼神視若無睹,自顧自慢悠悠地喝完咖啡就拿起帽子站了起來,淡淡地瞥了諸伏景光一眼。
于是諸伏景光放下沒喝幾口的粥,戴上了口罩也跟着站了起來,貫徹着自己的人設,冷淡地對着伏特加和雪莉點了點頭,跟在了琴酒身後。
雪莉擡起頭,看着兩個男人一前一後離開,輕輕拍了拍伏特加的背,喚醒了看似在埋頭吃面,其實走了已經有一會的壯漢。
“别吃了,我們去神社。”雪莉冷靜開口。她一直知道身後有組織的眼睛,現在,該帶這些尾巴出去轉轉了。
雪莉眉毛一挑,帶上了點狡黠的笑意。
他們挑了另一條路上山。
白天的山林裡異常表現得更加明顯。靠近峽谷的那一側樹木形态扭曲,沒有半點生命活動的迹象。
沒有蟲鳴,沒有鳥叫,叢林裡安靜得像是一片墳墓。
“這裡的居民從來不覺得這裡有異樣嗎?”諸伏景光在順着奇崛的山石向下攀爬的時候不由得發出疑惑,這裡的藤蔓甚至是藍紫色的,就像是什麼奇異生物的血液澆灌而成的血管。
“其實也有另一種可能,這裡的異常是剛剛才發生的。”琴酒在他下面點的地方,單手抓着一塊突出的岩石,另一隻手在岩壁上敲敲打打,似乎是發現了什麼。
“如果是剛發生的話,誘因是什麼。”諸伏景光停在琴酒身邊,找了塊石頭借力,想象自己是塊強力膠死死地扒拉在岩壁上,騰出大腦思考,“大雨?還是儒艮祭?”
“或許是兩者皆有呢。”琴酒像是終于确定了什麼,又開始往下爬,邊爬邊提醒諸伏景光道,“裡面是空的,還有其他空間。爬的時候注意找找有沒有山洞或者人工開鑿的洞穴。”
諸伏景光吐出一口氣,接着在陡峭的岩壁上進行沒有安全裝置的攀岩,那邊琴酒下得非常快,眨眼就又往下爬了一段距離,動作非常熟練。
琴酒該不會是岩羊吧,在這麼陡峭的山壁上還能健步如飛。諸伏景光腹诽着,找準了一塊凸起的岩石就往下跳。
沒關系!他是貓!貓可以從高處落下百分百穩穩落地!
平穩輕盈地落地,諸伏景光扒着岩石覺得手感不對,往下一看果然,這裡有人工開鑿的痕迹,這裡看起來像是一個被石頭堵住的門。
“這裡。”諸伏景光擡頭叫了一聲,開始動手清理旁邊的碎石。這很艱難,因為落腳點隻有巴掌大一塊,而堵住洞口的石頭都很大塊,很難使勁。
然後他就看到琴酒從他頭頂遞過來一個炸彈。
諸伏景光回以一個疑惑的眼神,琴酒,你炸彈放哪裡的?不會真的是放在禮帽裡的吧?
琴酒在漸起的風中把帽子繼續戴上,找了個掩體擋在身前,在諸伏景光清理出一個洞口把炸彈塞進去以後擡手示意了一下手中的□□。
炸彈的威力不大,随着一聲悶響,隻是堪堪炸開一個洞口,但已經足夠兩人彎着腰鑽進去。
“打火機帶了嗎?”諸伏景光蹲在洞口準備進去的時候問。
“不需要,裡面有風。”琴酒伸手探了探,像是個野外生存經驗極其豐富的探險家一樣,準确地判斷出裡面絕對不會缺少氧氣,“走吧。”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岩壁外。
而在兩人消失後,另一個矯健的身姿從另一個方向朝着這裡靠近,這人舉着手機找了好久的信号,也沒能把想要傳遞的信息發出去。
“算了……”歎了口氣,這人把手機放回背包,在洞口做了個記号,右手從額頭開始依次劃過前額、胸口、左右肩部,最後停留在胸口十指交叉緊握進行祈禱。
“主,請祝我好運。”
風漸漸的大了,天空中雲也開始聚集,海上的天氣陰晴不定,剛才還陽光明媚的天空,眨眼間就變得陰沉起來,仿佛一場暴風雨即将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