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降,整條商業街被染成暧昧的玫瑰金色,路燈纏繞着緞帶,櫥窗中擺着心形氣球和裝飾好的禮盒;甜品店排起長隊,成雙成對的情侶們呵着白氣,手指在圍巾下悄悄交纏;花店的玫瑰堆成瀑布,紅絲絨的花瓣上還挂着水珠。
諸伏景光拎着提前預定好的蛋糕穿過霓虹燈閃耀的街道,玻璃櫥窗反映出他平靜的表情,和圍巾下微微泛紅的耳尖。
走進花店,門口的鈴铛撞擊發出叮當的響起,坐在裡間忙得不可開交的店長頭也不擡,語速很快地念到:“玫瑰花門口自己拿了自己付錢,包裝紙和絲帶在結賬台上自己拿,暫不提供包裝服務……”
“我來拿我預定的花。”諸伏景光一手拎着蛋糕,抱起早就預定好的花束,各種顔色的洋桔梗簇擁在一起,被他抱了個滿懷。
“啊啦,s——是諸伏先生啊~”小房間的店長擡起頭來,搖着輪椅艱難地在花堆裡穿行,用一種興奮中帶着好奇的眼神看着他。諸伏景光想了又想,也沒想起來是在哪裡見過這人。
“琴酒大人也訂了花,你帶回去吧~”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從膝蓋往下肌肉萎縮,皮膚蒼白,像是很久沒見到過陽光的樣子。她撥開花束,從裡面撈出一捧精心侍弄的紅玫瑰。“老闆吩咐了,如果你來了,就把這個給你。”
面對女人揶揄的眼神,諸伏景光面上強裝鎮定,餘光掃過女人明顯複健的痕迹,把玫瑰花束也抱在懷裡,“我們見過?”
“沒有哦,我是從軒尼詩那邊聽說過你,而且老闆從來沒來我這兒訂過花,為了你,這還是頭一次~”女人哼着不知名的小調,搖着輪椅又回到了她的小房間。
“怎麼稱呼?”諸伏景光好奇地問。
“我的過去不值一提,我現在的名字是春奈奈緒,”女人笑着對着諸伏景光擺擺手表示送客,“祝您有個美好的夜晚~”
“謝謝。”諸伏景光也沒往深處追究,這人既然在黑澤的勢力範圍内開花店,身份應該沒什麼問題,頂多就是過幾天問問黑澤……
想到黑澤陣居然也會提前訂花,諸伏景光雖然面上還保持着平靜,實則心跳悄悄又快了幾分。
諸伏景光抱着兩大束花,還沒騰出手來開門,門就被從裡面推開了,暖風撲面,他尚未擡眼就聞見杜松子酒的氣息。
“我回來……了。”諸伏景光盯着面前的肌膚,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黑澤陣斜倚在玄關,難得穿了整套西裝。銀色長發被天藍色的發帶束好,順着挺括的肩線垂在胸前。襯衫扣子解到第三顆,第四顆搖搖欲墜,胸前袒露出大片冷白的肌膚,鎖骨線條沒入到發絲的陰影裡。
見他愣神,黑澤陣勾起嘴角,“歡迎回來。”
諸伏景光回過神,難得産生了一種被黑澤‘算計’了的不甘,舌尖頂了頂虎牙,把懷裡的兩束花都放到鞋櫃上,随手把蛋糕盒怼到黑澤陣懷裡。
輸了。諸伏景光咬咬牙,把視線從黑澤陣身上撕下來的同時解下圍巾,脫去外套挂在衣架上。他穿的隻是一件米白色的毛衣,誰能想到就在他出門這麼點時間黑澤陣居然還去換了套衣服,可惡,這家夥明顯就是早有打算……
“怎麼了?”
黑澤陣帶着點笑意湊過來,站在諸伏景光身邊,伸長手臂把那一束玫瑰拿過來,動作間帶起的酒香味萦繞在兩人之間。諸伏景光湊近黑澤陣頸間嗅嗅,發現這不是香水……今晚配餐的酒是杜松子酒不成?
黑澤陣低笑時胸腔的震動透過相貼的身體傳來,帶着一絲得意的慵懶,“先吃飯?”
“先吃飯。”諸伏景光擡頭時讓鼻尖蹭過黑澤陣頸側,果不其然感受到對方身體微微一僵,心中為zero的honey trap秘籍點了個贊。
諸伏景光讓開一個身位,拿着屬于自己的那束洋桔梗,放在餐桌中央的花瓶裡,柔和的色彩瞬間點亮了整個空間。
剛才還沒注意,靠近了才發現,餐桌上的這些餐品,燭火,分明就是聖誕節那天諸伏景光準備的雙人燭光晚餐複刻!
諸伏景光落座的動作微微一僵,隔着燭火和黑澤陣對視。
好惡劣的男人!
“哦,對了,還有這個。”黑澤陣從諸伏景光身邊路過,把玫瑰放在旁邊的椅子上,順手把惱了的諸伏景光按在座位上,去廚房端出來兩杯酒。
灰白半透明的酒液似月光凝結的冰刃,被黑澤陣端着出來的時候液面沒有絲毫晃動。
諸伏景光看到這杯酒的時候就隐隐有種預感,但真當他輕抿了一口,品嘗到那清冽辛辣的口感時,還是慢慢紅了耳朵。
他可算知道黑澤陣身上的酒味是哪來的了!
他居然調了兩杯‘銀色子彈’!
餐廳裡,暖黃的燭光搖曳,長桌上鋪着深色桌布,精緻的餐盤和锃亮的刀叉擺放得一絲不苟。空氣中彌漫着紅酒燴牛肉和烤蔬菜的濃郁香氣,還有一份精緻的刺身拼盤作為前菜。
黑澤陣拿着刀叉,慢條斯理地切着盤子裡的牛肉,鋒利的餐刀輕松劃開軟嫩的肉塊,發出細微聲響。他插起一塊沾滿醬汁的牛肉,目光灼灼地看着景光,“為什麼是洋桔梗?”
他們的交鋒已經開展了幾個回合,彼此都想從對方口中騙取一個告白。
你知道我喜歡你。
我知道你知道我喜歡你。
霧藍色的眼眸對上墨綠色的,眼神中都充滿了笑意和戰意。在這場誰先開口誰就輸了的遊戲裡,兩人都沒有提前認輸。
“洋桔梗的花語是‘永恒的愛’和‘真誠不變’,”諸伏景光抿了一口‘銀色子彈’,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他迎向黑澤陣的目光,眼神坦蕩又帶着點狡猾,“比某些象征一時激情的紅玫瑰,更适合表達長久的心意,不是嗎?”
黑澤陣的眼神也柔和下來。
“幹個杯?”諸伏景光捏着酒杯,和黑澤陣清脆地碰了個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