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幹線的車窗将快速後退的綠色田野分割成流動的畫卷。諸伏景光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身邊放着一個簡單的行李袋,裡面除了幾件換洗衣物,還有給諸伏高明帶的伴手禮。他換了副易容,将自己原本的容貌進行微調,黑發柔軟,眉眼間帶着放松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歸家的期待。
雪莉叛逃的風暴在組織内部掀起了軒然大波。先不提琴酒作為直接負責人“震怒”之下對研究所的審問和清理,事後他更是在boss的允許下調動了大量人力物力進行追查,整個東京,乃至日本的地下世界都彌漫着風雨欲來的緊繃感。
波本在朗姆的授意下給琴酒使絆子,意圖争奪叛徒處置權。這本是朗姆好不容易從琴酒手中搶過來的,卻又被琴酒重新掌握的權利。自琴酒重新掌控處置權後,便開始肆無忌憚地排除異己,朗姆的勢力在短短幾周内被迫收縮不少,朗姆現在可是恨得牙癢癢。而boss明知道琴酒是在報複朗姆,也依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波本在描述組織内的混亂場景時,笑得幸災樂禍。
琴酒把雪莉叛逃的過失全部甩在了朗姆頭上,說是自己在監管雪莉的時候從來沒有過發生過這種事情;朗姆把鍋推給白蘭地,說要不是白蘭地急着讓雪莉交出實驗資料,就不會把雪莉關禁閉;白蘭地把鍋甩給琴酒,說雪莉會叛逃全是因為琴酒殺了宮野明美,這全是琴酒的問題……
總之,這三個人在組織互扯頭花,組織裡被鬧得烏煙瘴氣,沒一刻安甯。
琴酒在組織連軸轉的同時,波本也忙得腳不沾地。他既要在組織裡配合着演戲,背地裡用他的情報網幫琴酒迫害朗姆;又要聯系公安,确保宮野明美的治療順利進行,制造假死身份,
面對頂着濃重黑眼圈的幼馴染,諸伏景光隻能愛莫能助地歎氣。
諸伏景光正處于一種詭異的空閑狀态。
諸伏景光在空曠的安全屋轉了兩圈,窗外是東京盛夏炙熱的陽光,蟬鳴聲聒噪。冰箱裡塞滿了琴酒臨走前讓伏特加送過來的新鮮食材,甚至還有幾盒他喜歡的布丁,一切都井井有條,安靜得有些過分。
他對着琴酒的号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琴酒現在正處于組織高層的嚴密注視下,任何多餘的通訊都是危險的。
琴酒那邊的事情他插不了手,琴酒臨走之前和他解釋過組織内的情況,說桑田誠最好不要出現在組織人面前,朗姆和白蘭地正針對琴酒,他很容易成為組織内部侵軋或是遷怒的靶子。諸伏景光表示理解,卻難免有些惆怅地想到,他重回組織本是為了幫琴酒分攤一些壓力,現在卻反而被從漩渦中摘出來,被保護在了後方。
他又去找他的幼馴染,降谷零百忙之中擡起頭來,面露難色。諸伏景光在公安的檔案還沒恢複。于公,在不知道組織滲透警務系統到什麼程度之前,恢複檔案必定會留下痕迹,一個‘不存在’的人,才不會觸發任何系統的警報或者審查;于私,降谷零經曆過失去景光的痛苦,他不願意為了一個官方身份,去冒任何可能再次失去景光的風險。
“抱歉,hiro,”降谷零内心掙紮着,卻十分堅定地對他說,“身份、檔案,都可以是未來某個徹底勝利之日的選項,但不是現在。”
開玩笑,要是被公安上層知道hiro是死而複生的,他怕不是立刻就得躺進實驗室裡。
好吧,好吧。他的幼馴染對他保護欲爆棚了。
諸伏景光隻好去找點神秘事件處理一下,卻發現這段時間連神秘事件都少得可憐,凱特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好長時間沒有消息。
他又去騷擾了一下意大利的萩原和松田,誰知那兩人正閉關研究新武器,随口兩句就把他打發了。
諸伏景光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思考了幾分鐘,便果斷決定回老家避暑!
東京的夏日悶熱得像蒸籠,長野的風帶着高原特有的涼意。
長野縣,諸伏家。
門鈴響了三聲,被拉開,穿着居家服的諸伏高明站在門口,當看到面前一個陌生的高大的身影時,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随即化為暖意。
“景光。”諸伏高明的眼中帶着笑意,一眼便認出面前這個長相陌生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弟弟,“怎麼突然回來了?”
“想你了,哥。”諸伏景光揚起一個毫無陰霾的笑容,“東京太熱了,回來避暑。”
諸伏高明接過東西側身讓他進來,嘴角微不可察地彎了彎,“來得真好,我煮了荞麥面,冰鎮的。”
家裡被收拾得極其整潔,窗外是長野連綿的綠色山巒,夏日的風吹向風鈴發出清脆的叮咚聲,空氣中彌漫着草木的清香,瞬間驅散了東京帶來的燥熱。
兄弟倆坐在靠窗的小桌旁,吃着從東京帶過來的糕點,聊着些無關緊要的家常。諸伏高明掃了一眼景光胸口的項鍊,眼含笑意,“和黑澤先生吵架了?”
諸伏景光歎了口氣,“也不算是吵架吧,隻是被排除在外的感覺不是很好。”他随口和哥哥抱怨了幾句被當成易碎品保護在後方的不甘心。
“長野最近在查一個案子。”諸伏高明的語氣平穩,陳述案情,“涉及跨國走私和一些不太幹淨的金融活動。線報顯示,背後可能和某個龐大的地下組織有所牽連。”
諸伏高明看向弟弟,“東京那邊,最近是不是也不太平?”
“嗯。”諸伏景光沒有否認,輕輕應了一聲。組織引發的動蕩,在東京的動作,不可能完全瞞過警方的眼睛,尤其是像他哥哥這樣敏銳的人,“風大,不過暫時吹不到長野這邊。”
諸伏高明點了點頭,沒再追問。他了解弟弟工作的危險性,點到即止的提醒和信任,就是他能給予的最大支持。
“回家了就好好休息。”諸伏高明放下茶杯,語氣溫和,“冰箱裡有菜,自己弄着吃,我晚上可能回來晚點,有個案情分析會。”
“知道了,哥。”諸伏景光笑着應道,心裡一片安甯。
接下來的幾天,諸伏景光過上了近乎隐居的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在高明上班後,打掃一下家裡,買點新鮮的蔬菜水果;下午在書房找本書看,又或者是變成貓溜達到警署附近,圍觀哥哥出警,等着一塊下班。
長野縣的夏夜,空氣裡浸着草木的清涼。諸伏景光幫哥哥整理完一些舊案資料,正惬意地窩在陽台躺椅裡,就着晚風和蟲鳴翻看大作家工藤優作寫的推理小說。諸伏高明則是坐在書桌前,對着電腦屏幕處理工作郵件,手邊放着一封怪盜基德預告函的複印件。
“哥,你真不去看看?”諸伏景光放下書,指了指那封預告函。根據搜查二課對預告函的解讀,怪盜基德将在8月22日,也就是明天晚上,盜取鈴木财閥家的回憶之卵。
“不了,”諸伏高明眼睛沒離開過屏幕,“我們調查案子的時候和搜查二課有過一些合作,所以也邀請我去聯合報案。隻不過我對盜竊案不感興趣,還是處理掉長野的案子更實在一點。你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一下,怪盜基德沒什麼危險性。”
諸伏景光笑了笑。他确實對怪盜基德還挺感興趣的,主要是受人之托照顧的小孩也喜歡玩魔術,并且對怪盜基德一副推崇的樣子。他瞥了一眼專注工作的哥哥,長野确實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他骨子裡屬于卧底的那根不安定的弦有些發癢。
“那我明天去大阪一趟。”諸伏景光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諸伏高明終于從屏幕前擡起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