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溫存過後,白雪霁率先回過神來,将案上畫卷拾起,“宋佑年間的九阍架構,那如今呢?”
“在萬延俊沒被罷相之前,大抵是這樣子的。”
錢七郎執筆蘸墨,在《靖和朝九阍》旁另起一列:
【建元朝九阍·宋德真】
總阍: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萬延俊(又稱‘九阍大人’)
刑阍:大理寺丞沈存中
财阍:戶部左曹郎中呂惠卿
兵阍:樞密副使崔翼
法阍:提點刑獄公事何鑄
文阍:禦史中丞程元晦
商阍:榷貨務都茶場提轄趙汝适
隐阍:顯應觀宮主虛靜子
寫到此處,他筆尖一頓,用墨圈住“文阍”、“兵阍”二除,又将總阍中“萬延俊”的名字劃去,在旁邊寫上“程元晦”三字。
白雪霁奇怪道:“這是何意?”
錢七郎将筆擱在筆洗上,“萬延俊雖被罷相,其舊部仍掌控大理寺與戶部。執阍之位空懸三年,程元晦作為昔日萬府西席,欲取代主管滋味。然他畢竟權勢有限,此位置坐不安穩。”
白雪霁又指着另兩處,“你的意思是文阍、兵阍如今換了其他人?”
錢七郎點頭,“崔翼與程元晦頗有矛盾,沒了萬延俊從中調和,如今也不再參與九阍司的事情。黎茂和作為新任的同知樞密院事,有意取而代之。”
“至于文阍……”他微微皺眉,“這個位置,我暫時還沒查清換成誰了。不過,近兩年來容派之人勢力再起,指不定九阍又得重新排布。屆時,朝堂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白雪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盯着圖上的名字,總覺得還缺了點什麼。
她脫口而出,“不對……”
錢七郎側頭看她。
白雪霁自言自語道:“分明隻有八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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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七郎的目光落在圖上,眸色未明,沉默片刻後,他将話題扯到另一處:“不過,夏翊之案從時間上看,幾乎可以肯定是以萬延俊為首主導的。”
白雪霁一聽‘夏翊’的名字,思緒就轉了過來,也不再糾結九阍這個名字。
“所以來追殺我的黑衣人也是萬派的?”
錢七郎冷笑,“夏翊之案,畢竟涉及官場諸多官員,許是他們知道了你在調查。如今九阍無統管籌謀之人,便有些蠢貨想着直接下狠手。”
白雪霁追問:“那追蹤我的侍衛呢?”
錢七郎輕笑,“那就複雜了。如今九阍内部情況複雜,容派一直蟄伏,如今萬派失勢,他們自然想趁機而起。而且,朝中勢力,如今恐怕不止隻有這兩股。”
白雪霁有些後怕,“那我如今豈不是很危險?”
錢七郎撫了撫她的頭發,“别怕,我會護你周全的。那批人應無意害你,或許隻是有人單純覺得你是可用之人,想要将收為已用罷了。”
聽到這裡,白雪霁眼神忽地一亮,“既然有人想招攬我,不如我主動獻身,趁機深入九阍内部探查真相。”
“不可。”錢七郎想也不想地拒絕。
他語氣冷硬,“如今隻是猜測,他們隐藏在暗處,未必就是想要招攬你。更何況,如今九阍内部的掌權者尚未摸清,不宜與敵人正面交鋒,若主動獻身反倒是落了下風。”
白雪霁有些喪氣,她自然知道不能打草驚蛇,但一想到夏翊的死,她就有些急于求成。
錢七郎撫了撫她的腦袋,安慰道:“朝廷這潭水,如今是渾得很。與其潛入髒水之中,還不如在旁等坐收漁人之利。”
白雪霁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那我如今該怎麼做?”
錢七郎應道,“做個奸商。”
白雪霁一愣,“啊?”
錢七郎微微一笑,“你若想從蛛網裡抽絲,得先讓蜘蛛以為你是片無害的落葉。這段時日,你不斷接近朝中官員,無論是容派、萬派,還是那些躲在背後的人,都會對你有所關注,也定會認為你有所圖謀。”
白雪霁點頭表示認可。
錢七郎繼續道,“你要讓他們以為,你隻是想利用這些官員的權勢,為自己的生意行方便。”
白雪霁恍然大悟,“所以說,我要行賄賂之道?”
錢七郎狡黠一笑,“不僅如此,你還要做得更有雄心壯志些。比如,一個一個企圖取代錢氏的野心商人。”
白雪霁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就那麼一攤小生意,連你錢氏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怎麼可能做到?”
錢七郎笑得狡猾,“這個世上多得是自不量力之人。你能不能做到不重要,重要的事你要讓他們相信你的動機,甚至讓他們覺得可以利用你來對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