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沒關系,來日方長。
少年認為,隻要讓她看到自己的真心就可以,這條路上沒有什麼困難。
因為真心,是他能給她的,最無可比拟的,最珍貴純粹的東西。
蔣一茉回到家,把一大兜藥放在茶幾上,裡面有各種治感冒的藥,膠囊、片狀、沖劑、枇杷糖漿等等。
她抱着腿,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盯着這些藥。
整個人還是暈乎乎的,因為頭暈,所以想不明白,這個事兒到底怎麼開始的,又會怎麼結束,在哪裡結束。
她又想起那本小說的結局,男主重新開始交往父母覺得合适的女朋友,女主随家人遠走高飛,他們沒能打破世俗偏見,也沒有獲得過祝福。
他們當初以為可以,就跟紀複白現在一樣,持有一種樂觀心态。
最終這種樂觀,還是被一點點地碾碎了,而且是眼睜睜看着被碾碎,男主看清自己的沒用,女主看清自己的天真。
不管她和紀複白怎麼結束,她都不要這種結束,所以,趕緊勸人回頭,及時止損才對。
蔣一茉拿出手機,點開和紀複白的微信對話框,想想,又轉到便簽裡,先打個草稿。
最後,編輯好了,複制下來,粘貼過去,拇指長久地懸在發送鍵上,在文娟開門回來的瞬間,寂靜被打破,突如其來的聲響吓得她身子輕微一抖,指尖落了下去。
蔣一茉:【紀複白,一切,就到此為止吧。不要再在我身上花心思,我明确告訴你我不會答應,也不會接受,我大你6歲,我們不可能。你為我做過的,我都銘記于心,往後你還可以把我當姐姐,或者普通朋友,好嗎?我不擅長說狠話,更不擅長對你說狠話,所以言盡于此,希望你理解。】
以為消息發出去了,就輕松了,情況卻完全相反。
蔣一茉心裡像壓着塊石頭,因為紀複白一直沒有回複,這塊石頭也一直壓着。
次日,蔣一茉依舊陪文娟在店裡,她感冒已經好多了,偶爾才打個噴嚏。
今天還真來了一批貨,她陪着文娟入庫和上貨架,忙來忙去倒沒什麼時間去想紀複白那事。
一直忙到下午兩點來鐘,她拖着籃子正在整理貨架,兜裡手機震動,來電顯示“小白”。
她沒有第一時間接,有點猶豫,最後又想,在電話裡聊聊也行,畢竟文字沒有聲音,也就不知道語氣。
她按下接通鍵,紀複白隻說了簡短幾個字:“來找我,耳機還你。”
嗓音聽着有些沙啞沉悶,不似平常清朗,也像是感冒了一樣。
蔣一茉把籃子先推回庫房,跟文娟說要出去見個朋友,回來再把剩下的活兒幹完,讓文娟也休息會兒。
她走出店裡時,和林副校長迎面碰上,彼此打個招呼,她回頭又看一眼文娟,文娟還蹲在貨架前整理價碼。
她想想,趕在林副校長進店前,走到他面前道:“林校長,我媽今天挺忙的,您要什麼,我幫您拿。”
林副校長繞過她,“我先随便看看。”徑直走進去,到文娟身邊,彎下腰跟她輕聲細語講話。
文娟站起來,跟他拉開距離,當普通客人客氣寒暄。
蔣一茉看了看他倆,又跟文娟再打了聲招呼,這才坐車去往紀複白家裡。
紀複白來給她開的門,門後那張臉,一片蒼白,又穿一身白色純棉T恤樣式家居服,整個人都能融進背景牆裡了。
他那平日裡就連看棵樹也深情的眼眸此刻更加濃黑,透着無力和脆弱,眨眼時,微垂的烏黑長睫隻輕輕顫動一下,沒多大精神似的。
他看她一眼,隻道:“進來。”
蔣一茉換了鞋進去,紀複白轉身上樓,又道:“來我房間。”
她唇張了張,想說什麼,男生步子大,沒等說話,已經快走得看不見了,她心想算了,邁步跟上。
她進到紀複白卧室,依舊整潔幹淨,空氣裡淡淡怡人茉莉香。
對方從書桌上拿了那隻耳機,遞給她:“還你。”
她接過來,放進耳機倉裡。
紀複白摘了眼鏡扔在床頭櫃,繼續躺回床上,啞着低沉的嗓子道:“走吧,把門關上,謝謝。”
他一幅蔫兒哒哒的樣子,蔣一茉怎麼可能放心走。
她來到床邊,彎腰拍了拍他肩:“哪裡不舒服嗎?”
紀複白把臉埋在被子裡,沉默。
蔣一茉掃見放在床頭櫃上的溫度計,拿起來,定睛一看,吓一跳道:“你都燒到39度了?!”
她把他的臉硬掰出來,撥開頭發,摸上額頭,簡直燙手。
紀複白看着她,說:“那是昨晚量的。”
蔣一茉更是一驚:“你都燒了快一天了?!”
紀複白平靜道:“燒一天還是燒兩天,有什麼關系,不用管我,以前也沒人管過我,我自己有經驗,不管燒多久,多難受,到最後,都會好。”
蔣一茉:“……”
不等蔣一茉說什麼,他又道:“你不是也這樣覺得,所以才對我說那種話?你知道我會難受,也知道我最後會好,真好假好你也不在意,反正表面上看着好了就好,對嗎?”
蔣一茉:“我……”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被他這一兩句話講得心裡一團亂。
紀複白繼續道:“你說你不擅長說狠話,可是明明字字句句都是狠話,你這個女人……”
蔣一茉看着他眼眶一點點變紅,話沒說完他就把頭轉向了另一邊,臉又埋進被子裡,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