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弦月閣。
“小主,這件寝衣您做了半個多月,這幾日更是連午憩都省了,這樣熬下去,身體怕是守不住。”侍女莺兒侍奉在一旁,面露不忍。
柔答應淡然地一笑,手中的針線未曾停下來。
“我有分寸。”柔答應端詳着寝衣上繡制的圖案,認真道:“姐姐當初是替我擋鞭才加重了傷情,我想了許久要送什麼給姐姐,才能減少些我的愧疚。想來傷口結痂時是最刮不得碰不得的,所以料子上乘、做工良好的寝衣最合适。”
莺兒撇了撇嘴,“為了買這個料子,小主可是花了三個月的月例呢,值得嗎……”
柔答應淡然一笑,繼續手中的針線活,并未理會。
莺兒越說越上頭:“明明小主也受傷了,沈常在卻不來看望小主一次。而且,沈常在受皇上寵愛,她若是真心把小主當好友,怎麼不勸勸皇上來看望下小主呢。”
柔答應的笑容在臉上凝固,冰冷的視線看向莺兒,莺兒心中一驚,霎時閉上了嘴。
柔答應沉聲,面露不悅:“姐姐身負重傷,其中有些傷還是替我挨的,我但凡有點良心,就不會要求姐姐拖着病體來看我。說這種搬弄是非的話,讓人聽去了,豈不是要戳我的脊梁骨。”
“至于皇上,我受傷時,皇上看都不曾看我一眼,他來與不來,又有何意義?”恐怕是早忘了宮中有她這号人。
莺兒憤憤地垂下頭,羞紅了臉。
“奴婢隻是關心小主……沈答應原先還不如小主呢,得了皇上的青眼才有現在的風光,奴婢、奴婢隻是想要小主也過得好些。”
柔答應垂下眼睫,無聲地歎了口氣。
她倒是想争,可怎麼争?
皇上就一顆心,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看都不看一眼。身為後宮嫔妃,就算耍盡心機和手腕又如何,表現好了不過是吸引皇上一時的興趣,過不了多久還是要被冷落丢棄;但凡出了岔子,得到的便是雷霆之怒,容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知微突然得寵,柔答應起初是有些驚訝的,驚訝過後還會嫉妒,嫉妒沈知微為何這麼輕而易舉地得到了皇上的青睐。
可嫉妒過後呢?柔答應想了半個月,也曾在皇上來閑月宮時在門口“偶遇”行禮,可皇上看她一眼都沒有,柔答應便釋然了。
皇上的心不在她身上,她争也沒有用。更何況,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在後宮中無休止的争鬥,抛去禮義廉恥去陷害他人,一點都不值得。
她現在隻想在宮中安穩度日,能有一兩個值得信任的人平時說說話互相關照,已是萬分奢侈。
在柔答應心中,沈知微就是那個值得信任的人。
隻是她這樣想,跟在她身邊的侍女宮人們恐怕不會這樣想。
感覺到莺兒探究的目光還落在自己身上,柔答應斂起雙眸,試圖藏起内心的真實想法:“身為後宮嫔妃,侍奉皇上是妃嫔本分。我再不濟,也不敢忤逆皇上。”
莺兒這才松了口氣。
柔答應繼續說道:“隻是我和沈姐姐同住一宮,若是能互相幫扶是最好不過了。畢竟來日方長,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以後不要再說有傷我和姐姐和睦的話了。”
莺兒唯唯應“是”。不再多說什麼。
柔答應垂首,繼續擺弄手中的針線。
日照西斜,窗外的陽光撒了進來,伴随着輕快且有規律的腳步聲。
“柔答應在嗎?冒昧來訪,不知可有打擾。”
窗外傳來熟悉的聲音,柔答應手中的動作一滞,仰起頭來,眼眸亮閃閃的。
“是姐姐來了嗎?姐姐快請進。”說着,放下手中的針線,起身開門迎了上去。
“午後閑來無事,想着來找妹妹說會兒閑話。再加上前幾日得了些新鮮水果,想着給妹妹拿些過來。”沈知微含着笑,側身示意雲雁将水果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