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莊重道:“各位不遠千裡至乙雲求道,又經過兩關的試煉,想必心中已對道之一途有所感悟,接下來這一關,其中艱難阻遏,非前面試煉能比,我派已為各位分發命符,試煉中若有性命之憂者,撕碎命符,便能立即被傳送至派外。若放棄,此刻便可生效,免得後面傷及筋骨,危及性命時,痛恨懊悔。”
聽到如此直接警告,底下一圈鴉雀無聲,衆人心中多少有點猶豫,但是念及自己不辭千裡,排除萬難行到此處,懵懂學道求長生,已然不能輕易地折回了。
見衆人無一退卻之意,邵乘風便對身旁一個束發青年點頭示意,那青年當即取出錦囊,大袖一揮,一百多張命符霎時懸浮在衆人跟前。
一刻思慮,衆人陸續接受命符,個個精神抖擻。
他白袖輕擡,指了指衆人身後的湖泊,“受命符者,靜海湖便是試煉入口,你們自行下去罷。此關的試煉期限,為十二個時辰。”
但見煙波渺茫,綠水浩瀚,也不知其中藏着多少枯骨殘骸,靜海湖,取名“靜海超度”之真意,為仙魔交鋒時遺落的古戰場。
一個皮膚黝黑,長得一臉憨相的男孩看了看水底,水深不知多少,一下不慎,竟然一頭栽倒進去。
原本圍在他身邊的人喊了他幾聲,水底卻無人回應,仿佛死了一般。
面對這般變故,許多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修真門派有的是詭異叵測之地,剛剛仙師既然讓他們進去,自然不是故弄玄虛。
“這、這位道長,”一個少年通紅了臉,低着頭對幾位仙長道,“我···我自幼不識水性,準備草率,也不知這湖水縱深幾何?”
邵乘風眉目柔和下來,輕聲安撫他道:“放心吧,這一關無關水性,你直接進去便是了。”
仙人既然這麼說了,他自然回過頭去,噎了下唾沫。
“我們走罷。”穆落并不多想,往前走了幾步,卻被人拉了回來。
他回頭,看到趙淮南一臉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不遠處那兩個女孩子。
“你又想怎樣?”他問。
“你看啊,第二關既然如此危險,我們就不該伸出援助之手嗎?”對方義正詞嚴道。
“随便你。”穆落并不反對他這麼做。
趙淮南還未來得及說他“有覺悟”,又聽對方道,“那你保重了。”話畢躍進那湖水之中。
“穆落,喂你!”他來不及叫停,湖面已經恢複了原來的平靜。
這個家夥如此頑固,合該孤獨終老!
趙淮南暗暗在心裡痛罵了一聲。他自然不知,在不久的将來,這個曾被他說要“孤獨終老”的同伴,有比他還旺盛的女人緣。
眼見陸續有人進入了湖底,趙淮南就留意到前與穆落說話的白衣少年竟然還在,想到他的實力,便又起了組隊的心思,忙叫住道:“小兄弟,看你孤單,要不一起走吧?”
昊月似乎沒聽見般,垂眼凝視着湖面,臉上依舊帶着溫煦親切的笑,一雙狹長的眼,卻透出陰冷桀骜的神色。
趙淮南被這眼神一攝,硬生生把後面的話給憋了回去。
沒等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對方已反手拔出腰間長劍,身形一閃,入了湖中。
人影消失在浩渺水波之時,中央的空間大陣随即迅速運轉,牽連出湖底鑲嵌的鶴血水晶,發出幽幽藍光。
這些用以鎮壓魔族的絕世珍寶,似乎感受到此次來者不善,也紛紛發出劇烈的嗡鳴!
白衣少年進入了法陣的一處試煉地,很快在恢複幹燥的地面上坐起身來。
千年的鶴血水晶運轉發光,使得這湖底滿壁生輝,靈音震蕩,乙雲經曆代波折,還存此滅魔古迹,想其屠魔之心不死啊。
少年倚在牆邊,伸手摳出壁上一塊熒光的化石,捏碎在手心,冷笑一聲。
看來此脈不滅,必成後患!
驅魔陣原是埋在靜海湖底十分古老的陣法,又因為年代久遠,早已喪失了原先的威力,此時衆修士于主殿法台上運轉法陣,為靜海湖中的試煉者制造種種幻術假象,也并未曾察覺到些許異樣。
奇駿峰劉長老侍立一旁,隻敢用腹語傳音,提醒守陣的諸位道:“老祖真人主持禦陣閣數個時辰,也該回去了。”
其中一位回道:“長老顧慮,我等如何不知?隻是如今,也無人敢勸呐。”
此時掌門已經動身前往接道峰中去了,這最後一關入門試練中的陣術,向來是由大長老主持,如今聖雪峰的老祖駕臨寒地,一開始可把坐鎮此關的長老吓得魂不附體。
運轉空間法陣又是極其損耗真元的法術,數衆都戰戰兢兢地跟來作陪,擔心老真人有些個什麼閃失。
數次施法之後,一道渾濁陰冷之氣,陡然間觸碰了陣門。
薛儀猛然睜開眼睛,渾身萦繞不散的冰冷氣息,霎時減淡,此時真元溢散,嚴霜凝結在眉睫間,隻是輕輕一蹙,便襯得那清淡的眉宇越發攝人。
他道:“方才···”
一語未盡,衆人見他臉色跟着微微變化,以為他身體又要不好。
劉長老連忙道:“真人可要保重身體,莫再輕易運氣!”
地下一幹人等,才敢跟着應和起來:“劉長老說得對,此關考察弟子的意志和能力,一時不能結束,接下來交由我等殿後便是了,不敢勞累真人至此。”
薛儀被接出聖雪峰後,又經掌門親自調理了數日的經脈,功力已經有所恢複,他還利用剩下的幾日時間,偷偷研習了一些基本的法術。
現在他所施展的,就是最新所學的困魔之術。
這個法術,需要借助靜海湖中的驅魔陣遺址之力,才瞞過衆人。他深知這最後一關,就是秘密阻止反派入門的最後機會,隻得孤注一擲。
方才他凝神探查中,已經發現一縷怪異之感,随後又飄忽無蹤,具體是什麼,還需要再次确認。
薛儀分出一神,聽見衆人言語,才開口道:“此關人數衆多,稍有不慎害及性命,諸位還是各守關要,我隻分神看顧幾分罷了,莫再多言。”
衆長老見老祖如此堅持,知道解勸不得,不禁乖乖納言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