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雪峰地界廣闊,常人徒步走不到頭的路程,加上荒山密林裡,潛藏無數未知的危險,就算不是宗門禁地,曆來也無人敢輕易入内。
衆多被法力驅散的各種野獸邪物,因為不能進入聖雪峰的核心地帶,便在外圍落地生根,久而久之,禁地外圍變得殺機滿布,除了每月上山祭奠外,基本無人到訪。
隻是,這條唯一安全的密道,他很熟悉。
白衣少年趕至湖邊石下,見到那邊一道修長的身影,當即恭敬下跪,恢複了一派恭敬謹慎,連忙道:“尊上聖安,屬下接應來遲,罪該萬死!”
他本就匆匆趕至,兼之這聖雪峰底下,靈力更遭堵塞,早已汗流浃背,臉上泛紅。
坐于石上的青年,微微掃了他一眼,神态間閑雅風流,可眸光泛出幽深的血紅,正透出森寒的冷意。
為了順利通過靈根球的試煉,魔尊提前與他對換了身份。畢竟那冰靈根的絕佳資質,無法僞造,倒是魔尊的易容術,可以在收徒大典上發揮作用。
“無妨。”魔尊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抛擲過去。
少年伸手接過,仰頭咽下一顆丹藥。
不多時便熟練地解開面皮,露出他原本的面目,俯伏在地,又是一拜:“多謝尊上賜藥。”
一語道畢,但見服藥後的少年,那原本纖細的身形迅速舒展起來,重新張開的骨頭重新咬合,皮膚被生生撐破,又迅速生長,全身除痛之外,更是奇癢難忍,直至骨肉重新長成青年模樣,這種折磨才堪堪停止。
他睜開眼時,便看到石上青年緩緩走入了水中,也伸手掀開臉上的人皮,露出另一張臉來。
月下,魔尊側面的輪廓冷如冰霜,棱角分明,隻一刹那,便被滑落的長發遮了。
這張臉,已有一百多年未曾見到了···畢竟自那以後,他總是需要戴很多面具,各種各樣的,用不盡的面具。
“未至九月,湖水已這般冰冷了。”魔尊輕道了一句,卻無法像以往那樣動用魔氣,隻全然承受天地節律輪回。
寒霧籠罩,他目光微沉,仰頭服用了一枚縮骨丹。
待瘴氣散盡,湖水恢複澄清,他從已顯寬大的白衣袖中取出一張嶄新的面皮,熟練地貼在臉上,稍微調整過後,就與先前的那個玉雪少年别無二緻了。
他回頭時候,岸邊的屬下,已經衣衫齊整跪在邊上,若不是看見他臉色帶着離奇的慘白,根本感覺不到他服藥後的疼痛狼狽之态。
“你替我去了一趟接道殿,用你的天靈根博得掌門再次的青睐,你說過,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慎迦的脾性,然而這次,似乎算錯了?”魔尊以少年獨特的清亮嗓音,緩緩說道。
白衣人低頭跪在地上,告罪道:“回禀尊上,屬下服用冰堅草壓制氣息和修為,原想單憑自己冰靈根的資質,入得元法峰内門。事實上,慎迦确實并未識破,然而在其收徒時,被一位神秘修士截了去。屬下不敢僵持,隻得拜入别峰。”
冰堅草為魔域特制魔丹,本是魔族人用作對付修士的劇毒,如今他已經修至元嬰,再服用此藥以藏匿修為,則無異于自啖毒/藥,前後兩次損根傷骨,隻怕自此一生,俱是受苦。
此舉雖然兇險,卻是不得已而為之,現下聽見魔尊的質疑聲,他心中不覺黯然,到底是開口解釋起來。
少年走到岸邊,并不以為意,道:“乙雲派除了掌門,還有誰敢收一個冰靈根的弟子?本座倒是要去會一會了。”
他見青年長跪不起,又問:“你還有何要說?”
青年低下頭顱,明知造次,還是決定開口問他:“尊上在聖雪峰上,不知,是否見到他的屍···”
一語未盡,便已被人扼住脖子,重重抵在地上。
這招快且狠,白衣青年根本沒有一點招架之力。
“你知道什麼?你懂什麼?”
少年原本輕松的面容陡然一變,微眯起雙眼,似乎要将對方的脖子生生掐斷,口中陰冷的語氣更是與往日不同,自傲又帶着莫名的嘲諷之意,“你才多大?你就知道了?”
他一連問了幾聲,又似乎并不期待别人的答案。
“屬下隻知道,那人,曾與尊上有仇。”他從喉嚨裡擠出沙啞的聲調,臉色卻仍舊保持一絲平靜。
“誰告訴你的?” 少年語氣低沉,手上的力道松了半分,好像又不急于取他的性命。
底下的人卻并不顧他的質問,耗盡了足以反抗的力氣,輕聲開口道:“屬下見到他了,絕雲峰,他便在絕雲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