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二人不必在此蹉跎時間,立刻便去閉關修煉,若是不成,恐怕仙脈休矣。”
薛儀這是認真下了命令。
他此時容色端嚴,眉目不顯悲喜,心中光顧着思索魔君接下來該有的動作,根本來不及悲傷自己如今的現狀。
區長老聽罷,不覺愣神。
曾幾何時,這位門派德高望重的千年老祖死而複生,自冰棺而出,在當時看來或許還是謎團重重,連自己都未曾報以完全的信任。然而直至此時,區長白看着這位受到本門曆代歌頌的先輩大能,已經褪去了身居高位的光環,此時正以如此殘缺之身獨自面對着命運的安排,卻仍然以肩負天下安危為己任,對後輩諄諄教導,委以重任。
他方才感受到他靖華真君的再臨人世,涉足衆生,是全然不含一點私欲和惡念的赤子之心!
思及此處,不禁心中大恸,再出聲時,已經帶着些哽咽的沙啞:“老真人大義,晚輩自愧不如!然而您如今雙目失明,病因未知,叫我等如何去得安心?”
“不需顧念我,快去!”薛儀聽見自己成了個累贅,心情沉重,面上更是冷硬了幾分,語氣都帶了決然之意。
區長老那曾聽過他這般語氣強硬,當下也不敢強辯,隻是道:“若果真要去,請允晚輩為您打點妥當,随後再走不遲。”
薛儀聽見對方到底答應着,才松了一口氣,點點頭,憑他安排。
最後邵乘風便在店家那處交付了一年的租金,買斷了二樓所有廂房,希望不會有閑雜人等前去打擾薛儀,再給出一塊自己的弟子令牌作為抵押,等他通知了派内弟子前往接應薛儀,這令牌便可交還。
這普天之下,哪個不認得他們乙雲大派的威名,店家見了那令牌的樣式,自然畢恭畢敬的滿口答應,不敢稍有違逆。
做完這些,他便回到客房,報備道:“前輩,我們已經放出靈鳥聯系門内,馬上就會有弟子前來這處接應,還請前輩安心在此處靜養,待派内丹修峰的柳師叔接到消息,也會趕往此處,為前輩尋找醫治之法。”
“請老祖保重,我們師徒二人定當不負重托,潛心參悟,不敢絲毫怠慢。”區長老把額頭貼在地上,又行了一個恭敬的晚輩禮。
邵乘風同跪于地上,恭敬地行了禮節。
至此,兩師徒便正式與薛儀道别,趕往麒麟境的靈山深處,秘練功法去了。
薛儀尚覺身上疲憊乏力,便連床也沒有下,倚靠在床沿邊,偶爾旁聽着樓下喝酒談笑之聲,漸漸的冷冷清清,知是入夜時分了。
他此時臉色蒼白,雙目無神地望着前方,思索着是否還有什麼遺漏的地方,卻忽而感覺窗葉砰砰響動,涼風入室。
薛儀單手撐着床沿,坐直了身,看向風口處道:“區長老,你們如何去而複返?”
無人回答,似乎那道氣息隻是他的錯覺。
冷不防一道陰影投在身前,緊接着一股無端的寒氣拂在身側,他立刻警惕起來。
單手往劍柄處摸去,瞬間利刃出鞘,刺向來者,不成想力道被憑空一洩,打在半道上,他立刻回劍側擊,那道黑影卻猶如鬼魅一般,再次輕易地避了開去。
奇怪的是,曉是他這等渡劫期的身體覺知力,也感覺不到對方身上任何或仙或魔的氣息,大概是刻意隐藏起來了,那身法更是詭秘異常,毫無破綻。
還沒等他判斷出那黑影所在,握着劍柄的手陡然被對方扼住,掐中穴位,長劍砰!一聲落在地上。
薛儀大驚失色,登時感到右手酥麻,一時使不上力氣,左手俨然被黑影掐得嚴實,剛一擡頭,那黑影卻将他壓在身下,緊緊制住他的動作。衣衫摩擦間,透出些許帶有熱度的體溫,讓薛儀感到對方委實不是一道飄忽的鬼魂。
薛儀失去焦距地望着眼前一片混沌,禁不住沉聲問道:“你是誰?”
久久不見回答,對方卻伸出一隻冰冷的手,撫上薛儀的眼睛處,輕微的帶着一絲顫抖。
薛儀微微一愣,看着眼前的虛無處:“你做甚···”還未說完,雙手便被一道冰涼的鎖鍊纏縛起來,嘴裡猛然灌入一股葷腥的液體。
他奮力掙紮,那黑影卻不依不撓,單手甚至掐住他的下颚,逼迫他張嘴。
薛儀哪裡肯依,雙手将要掙脫對方的禁锢之時,竟被對方直接被掐住了穴道,無法動彈,待那溫熱的液體進入喉中,某個東西輕輕觸碰到了他的嘴唇。
薛儀便順着張嘴一咬,不曾想,竟是咬住了上方一隻滴血的手腕!
那人似乎吃痛,輕輕吸了一口氣,卻沒有阻止他。而薛儀意識到真實狀況後,腦子轟!的一聲。
他竟是在···割脈···喂他喝血!
薛儀從未遇到這等離奇之事,呆愣地松開了牙關,而就在這時,那人影也松開了原本掐住他穴道的那隻手,移動數寸,直接伸到他的後脖子上。
還未等薛儀反應過來,已經感到意識一斷,竟是被人直接掐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