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匪徒在自家老巢被偷襲,前有大軍後有高山,跑也跑不掉,隻好被迫和安甯軍開戰。
他們要人有人,還占據地形優勢背水一戰,安甯軍則勝在出其不意,大軍分成幾路包抄流竄的山匪,如洪水一般迅速席卷了整座匪寨。
賀向笛在中路盯着全局,林霜則救人心切,領着一路人從西邊的山道蜿蜒而上,直奔匪寨後方而來。
安甯軍早就知道這幫山匪在這橫行無忌,但是沒辦法,剿匪要費太大力氣、花太多錢,這幫賊寇又和兔子一樣,年年都要冒一窩新的出來,殺都殺不完,剿匪這種事冤大頭才會去做,吃力不讨好。
象征性平了兩個山頭之後,安甯軍索性便和他們議和:我不剿你,但你也别太過分,搶到的東西還得分我幾成。
兩股勢力就這樣相安無事并存了許久,直到最近,賀向笛收到京城加急傳令,命他護好來西南府出遊的程二公子——出遊怕是什麼借口,視察才是正經要事罷!
賀向笛全力戒備準備大張旗鼓迎接一番,可是信都到了好多天了,各個關隘卻沒見到程彧的人影。他這才慌了神,明白自己想是攤上了大事。
安甯軍的密探迅速分散到整個西南府,日夜搜尋,仍是沒能找到程彧的蹤迹,就在賀将軍準備北上負荊請罪之時,有探子來報,說萬春鎮裡有個小乞丐拿着個大得吓人的東珠,應該就是傳說中皇帝當年賞給二公子的那斛從東瀛進貢來的神物。
賀向笛稍感欣慰,一口氣還未喘勻,與此同時,萬春山十六洞這邊也報出異象——這幫閑人素日就喜歡在山裡打洞,如今幾乎傾巢而出,氣勢洶洶往萬春鎮方向殺過去了!
他幾乎要被這群沒腦子的蠢豬氣死:“貪得無厭的山匪活膩歪了麼,居然搶到程二公子的身上來了?”
氣急敗壞的賀将軍惡向膽邊生,也不顧什麼和山匪的友好協議了,立即動員了三萬安甯軍來剿匪。
三千匪徒又如何,他點了三萬人,難道還能打不服這幫龜孫子?
大軍趕來的路上恰好遇上心急火燎的林霜,賀向笛聽說程彧還被這幫龜孫給綁回了寨子裡,當場破口大罵三聲“狗賊亂我河山,欺人太甚”,拎着大刀急沖沖地就前來尋仇。
他知道十六洞這群山匪的規矩——長得磕碜的,直接剁了喂狗;長得有點姿色的,就輪流玩直到膩了為止,且男女一視同仁,絕不放過一個。
二公子模樣俊秀,谪仙般的人物,落到他們手裡,怕是兇多吉少。
賀将軍親自上陣,想到自己的仕途可能就要這般斷送,已是殺紅了眼,全然不顧寨頭那搖得起飛的白旗,命手下的兵源源不斷地湧上前方。
顧曾背靠石室出口,聽着外面響徹山谷的喊殺聲,顯然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她晃了晃泛着寒光的刀刃,似乎是在催促:“二公子,還不動手麼,在等什麼?”
程彧将流紋刃插回袖袋,苦笑一聲:“阿曾,你好生傷我心。我又沒瘋,殺你做什麼?”
顧曾卻不領這個情,朝躺在地上的白望農揚了揚下巴:“那你殺他做什麼?”
“因為他該死。”程彧冷冷撇下一眼,“這位白大人在京城為官十餘載,貪贓枉法,結黨營私,無惡不作,我殺他何錯之有?”
顧曾:“該不該死,不是你說了算的。”
程彧道:“那他和人串通好,一路上給我的食膳下毒,想讓我不明不白死在西南,再以此要挾安甯侯協其為虎作伥,除掉程家這個政敵,也不幹我的事麼?”
顧曾猶豫了一瞬,仍是沒放下刀。她本想問他毒解沒解,但看他現在活蹦亂跳的樣子,怕是一早就發現了端倪,根本就沒中毒。
她有些惱自己這不合時宜的仁義,說出口的話刻意帶了幾分刺:“要挾安甯侯……你有那麼大面子麼?”
即便她口中如是說,心中仍是信的。外界流言道,皇帝對程家二公子寵愛之至,遠勝大部分皇子,若以他相挾,安甯侯不見得不會有所忌憚。
“阿曾,我自然還有别的私心。”程彧頓了頓,迎着她鋒利的刀刃走近兩步,悄聲道,“陛下派他來西南,可不是來赈災的,他讓他來此尋人……”
顧曾心裡陡然一個激靈,身上不寒而栗,已不自覺握緊了拳頭:“尋誰?”
程彧不慌不忙,神秘兮兮笑了半天,才道:“你猜?”
“……”顧曾被他的大喘氣吊得胸口快炸了,狠狠瞪他一眼,“愛說不說。”
程彧歪頭瞧她,一雙桃花眼已經笑成了個彎彎的月牙:“尋已故上将軍傅昙的獨女,傅無隅,你可認識?”
顧曾心裡“咯噔”一下,多年後再聞此名,她渾身如堕冰窟,心髒不安穩地砰砰亂跳,四肢幾乎動也不能動,好在做了多年将軍,氣勢還是在的。她面上毫不改色,仍是清清冷冷的,一呼一吸間,隻輕輕咬了咬舌尖,已然鎮定了下來:“認識,很熟。”
還不忘心道:“豈止是認識,傅無隅本人如今就站在你面前同你講話。”
“什麼?她在哪?”這下輪到程彧詫異了,呼吸連帶着一滞,竟前所未有地緊張起來,心道,該不會是自己認錯人了罷?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