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是上方。
我擡起了頭。
那副畫直接映入我的眼中。
長發的人抱着分不清性别的人。
“那副畫是有什麼含義嗎?”我随口問道。
說起來,我為什麼無法分辨長發的人的性别。明明身着長裙、留着長發,無論是誰,看到的第一眼都會認為那是女性吧。
負責人走到我的身邊,下意識模仿我的動作,一同看向了那幅畫。
“好像是聖母抱子之類的故事。”負責人猶豫地開口。
聖母抱子?
負責人說的應該就是《抱子聖母》吧。
“感覺不太像呢。”我牽引他順着我的思路想,“先不說姿勢不同,單單是‘孩子’這一詞就有些不符。”
“确實。”負責人點頭,“與聖母抱子中的孩子相比,明顯年齡比較大。”
《抱子聖母》是聖母以一手撫背一手托臀的姿勢抱着孩子的,而那幅畫是“聖母”——姑且這麼稱呼吧——以膝做枕的。
負責人沒有反駁我提出的姿勢不同,并且也認同了我說的年齡不符,那麼那幅畫是咒靈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再加上我沒有察覺到咒靈的氣息,那幅畫應該就隻是普通的畫作。
讓我違和的應該隻是這類畫作沒有出現在教堂,而是出現在與教堂八竿子打不着的酒店的原因吧。
既然那幅畫沒有問題,那男人專門擡頭去看的可能性有多少?
我看向負責人,笑着告訴他自己已經休息好了,讓他繼續帶我去查看剩下的地方。
果然還是自己被發現的可能性更大。
明天的宴會應該會有危險,唯一慶幸的是露出異樣的隻有我,琢真應該沒有被那個男人所注視到。
要與琢真裝作不認識嗎?
不行,我與琢真交接工作、交談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進行的。那就:咒術師阿托利斯為了完成委托僞裝自己,與安保人員中的一員刻意打好關系。
*
查看完酒店之後,我回想上一次查看的情況,确定沒有多大差别之後,我便直接回到了赤司宅。
此時天早已大黑,赤司夫婦并沒有入睡,也沒有出去,而是一起坐在客廳,在我進來的一刻,齊齊看向我。
很明顯,他們是在等我。
“看來,我們似乎都打算好好聊一聊?”
我笑着扯了扯領帶,領帶微松,似乎連呼吸都變得暢快了。
“自然。”他們對視一眼後,赤司夫人肯定了我的話。
我搬來椅子,坐在他們兩人的對面。
右腿搭在左腿上,身體微微向後,但并沒有與椅背相觸,雙手十指相交放在右腿膝蓋上方,我微微昂首。
博弈是他們這類家族、商人擅長的事情,但我即使不擅長也不能夠表現出來。
這個姿勢能夠讓我看起來有一定的壓迫感,我是絕對不能夠在他們面前露出弱勢的神态。
對面的兩人也微微改變了自己的姿勢,感覺有些危險。
不過,我們誰都沒有開口,這種時候誰先開口誰就落了下風,就看誰更能熬了。
“阿托利斯君。”最先開口的是與我交談甚少的赤司先生,“你是一個好孩子,也是一個優秀的咒術師。”
誰扮白臉之後再扮黑臉,是這類人常用的手段之一。
肯定我再否決我?
我幾乎是迫不及待他接下來的話了。
“隻是,你還不夠圓滑。”
啊,果然。
“你熱血、聰明,但你也天真、沖動,正如你察覺不對,立馬來向我的妻子詢問。”
“你說得沒錯,赤司先生。”我笑吟吟地接受對方的話語,“正因如此,我才需要你們敞開心房,跟我這個後輩好好談一談。”
抱歉,我并不打算跟你們進行一來一回的交鋒呢。
“畢竟,我還不夠老練嘛。”
“哎。”我歎了口氣,“一想到二位沒有信任我,我便心痛不已。雖然我還不熟練,但我自認為,幫你們觀察留意不對勁的商人還是能做到的。”
——哈哈,這可真是……
兩人瞬間的詫異沒有被我錯過,這多虧于我從剛才開始便沒有将視線從他們身上移開。
不過商人也隻是我順口詐他們的,沒想到中獎了。
“呵呵,阿托利斯君,你果然很優秀。”赤司夫人反倒笑出了聲,但她并沒有理會我的話語,反而說了一堆不相關的話。
“阿托利斯君啊。”她長歎一聲,流露出疲憊,但我無法肯定那是僞裝還是真實的,“你不覺得我們的世界現在非常的奇怪嗎?
“我們人類時時刻刻面對着來自咒靈的威脅。不應該這樣的。”
“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她重複再次強調了一邊。
哪怕她的話語中可能帶有虛假的成分,但我不得不承認,她的話語與我内心的想法不謀而合。哪怕我跟她所認為的可能有些不同,但我卻是無法态度強硬了。
後背輕輕靠着椅背,我轉而左腿搭着右腿。
“真過分啊。”我刻意拉長了幾個音節,這會讓人産生我很委屈的感覺,“赤司夫人就算是到了這個也想糊弄我。”
“你們,從一開始便打算借着這三日宴會做什麼了,委托我隻是順道而已。”話鋒一轉,我冷下聲音。
我看着他們兩人相互看着,無聲交流。
赤司先生說道:“你說的沒錯。”
而後,他對我說,他們的性命一直都被人盯着,這次打算借此全部揪出來,隻是沒想到他妻子的病痛是咒靈造成的,因而才會找上我們咒術師。
是真話,但隐藏很多,甚至可以說,他們就是在對我說廢話。
但——
“所有的都在預想之内,我向你保證,你的朋友一定不會有事。”在我問到是否危機琢真的安全時,他向我這般保證。
我能看出說這句話的赤司先生誠意是真的,我也知道像他們這類人,有些話便是不說最為好。
所以,姑且就這樣吧。
“明天記得警戒等級上升。”
“還有,千萬記得你向我所承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