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的手與那穿戴手甲的手相接觸時，我才發覺我的手在微微顫抖，是因激動而顫抖。畢竟我曾憧憬了他許久。

我握着他的手，被他牽引站起身，等待我站穩時，亞瑟王松開手，“抱歉。”他這樣對我說。

我很快便意識到他在為什麼道歉，還能是什麼呢？無非就是我與他融合這件事，——也隻有這件事了。

亞瑟王并沒有立刻接着往下說，反而像是在沉思，思索着如何告訴我一些事情。

不過片刻，亞瑟王眨了眨微垂眸朝比他稍矮的我看過來，“我向聖杯許下了一個願望，作為不列颠之王，我不算得上合格……”

他的話戛然而止，但我看到了在那之後亞瑟王的嘴唇還有所動作，很明顯他還有話未說，隻是突然間說不出來了。

不過我還是能夠猜到他未說完的話是什麼。

亞瑟王對不列颠有着深深的愧意，結合前言，無非就是想要一個更好的接班人，或者……直接取代他。

“但我并沒有成為不列颠之王。”我說着，想起了聖杯被污染的事情，如果亞瑟王口中的聖杯正是那一個，那或許是願望被扭曲了。

亞瑟王忽的笑了，我從這個笑容中感覺到比之前要輕松一些，“是的，你并沒有成為不列颠之王。”他的眼中有着欣慰。

“所以眼下我和你……”現下我和亞瑟王的關系難以陳述，前因後果全然不知，究竟是因為我cos了亞瑟，才選擇我，還是因為隻是我。想到這裡，我忽然覺得有些熟悉，就好像類似的想法我曾經想過。

這個想法就像是一把巨斧，硬生生在我的腦海裡開鑿劈砍，頭部劇烈疼痛，不知緣何遺忘的記憶在這一刻徹底回想起來。

……

我确實産生過類似的想法。在我剛來這個世界不久的時候。

那時所産生的想法，有一部分已經有了答案，譬如說為什麼獲得的是亞瑟王的力量，但仍有一些尚未知曉其原因，——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我？”我問道。

“觀看了許多人，他……祂覺得你與我最為相似。”

亞瑟王的刻意停頓與轉變人稱我沒有忽視。

“祂”這個字可以用來指上帝、神、耶稣等，而亞瑟王的時代所處于神秘沒落的時期，但他對于神明的态度必然是與現在的人類所不同的，所以，這裡的“祂”應該要再往上一層。

神再往上便是……某個存在于腦海中一閃而過。

“除了這幅面貌，我與你并沒有半分相似。”

“你覺得為王之人應當是怎麼樣的？”亞瑟王沒有回應我的話，反而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相似之人、為王之人……

我将這些字眼在心中反複咀嚼，少傾，我微微眯眼嘴角向上勾，看向了亞瑟王。

“你錯了，亞瑟王。我确實與你沒有半點相似。你的心中有大愛，而我則是一片荒蕪。”

我知曉自己從來不是什麼高尚之人，我更像是披着人類外皮的非人之物，在媽媽死去之後便是如此。

“我憧憬你，也不過是因為自私罷了。”我的人生渾渾噩噩，在那時恰好在屏幕上看到了亞瑟王釋放寶具的畫面，因着從未看過，那場面又确實足夠震撼，所以我無法将視線從上面移開。

也就是那一刻，我發現了内心的平靜，所有陰郁不堪的情緒全部被扭曲成憧憬，狂熱地在亞瑟王身上釋放。

——這才是真相。

我所釋放出的，從來都不是柔軟美好的、真正的憧憬之情。

隻是我僞裝得太好，除了我之外誰都不知道，甚至連我自己都快忘記了這不堪的事實。

亞瑟王果然沒有再開口，他隻是上前走了一步，拉近我與他之間的距離，緊接着，他擡起手攤開手，輕輕地擁抱住我。

也許是環境原因，亞瑟王身上帶着一股水汽，但我聞着并不覺得讨厭，以至于我沒有拒絕這個擁抱。

“抱歉。”亞瑟王又一次向我道歉，但他其實沒有這個必要道歉，許下願望的是他，可到底選中我的不是他，更有甚者，我生的這幅模樣，便注定要走這一遭。

“因為我的願望才使得你成為如今這幅樣子。不過好在中途出現了意外，這才讓你到達這個世界，而非不列颠。”

“眼下隻是你的存在和我的存在疊加在一起罷了。”

存在疊加，我沒有錯過這個詞。

“在見到你的那一刻，我以為你會借着我的身體再次存活于世。”

“不會有那一刻，你隻是阿托利斯。”

哪怕是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我也從未将自己看作亞瑟王，我知道如今的我隻是阿托利斯，不過在亞瑟王肯定我的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心口發疼。安逸感兇猛地朝我撲來。

我是阿托利斯，從前不知情感，無知無畏的麻木的活着，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從今往後，我都隻是阿托利斯。

幻境發生了變化。

一望無垠的淺水灘中間忽然出現了一座島嶼，那島嶼看上去有些荒蕪，隻依稀點綴着幾棵綠色的樹木。

“你該出去了。”就在這時，亞瑟王松開了手，“祂會再度讓你忘記這一切，可隻要你不忘記自己是誰就沒有關系的。”

“願你的未來充滿光輝，我親愛的孩子。”亞瑟王慈愛的在我額上落下一個吻，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溫和，話語間溫暖的祝福之情似乎要溢出來将我團團包裹住。

“去吧

“——阿托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