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象征性地給我堂弟去了一個“問候”式電話,打着哈哈進入遊戲第二局,我趁着發牌的空檔溜了出去。我懷揣着手機一路小跑的姿勢,怕是呆蠢極了,小心翼翼卻也沒得遲疑。
隔着幾道門仍能辨别出的鼓點節奏,在隻留得下風聲的街道上異常惹耳。1月份的南端來得沒北方那麼皲裂,可在晚十點這風悄悄送來的溫度,刮得頭腦刹時清醒得很。
我手抖着摁下通訊錄“H”的那個名字,跳轉的通話界面讓我眼前虛化了焦點,那瞬間我就是個慫,迫不及待地企圖摁下紅色挂斷鍵。右手拇指完全蓋住了那個紅色按鈕,就在貼近之前——那句話從我腦子裡閃過,就像應援的數控燈一樣,清晰又醒目。
然後,被送到耳邊的電話就出現了一個明顯的邊界音,緊接着是窸窸窣窣的雜聲。
通了。
“……喂。”我試圖先發出一點聲音,想避免被秒挂斷的尴尬。可我在憋出這個字後,胸中始終被一口氣頂着,緊張得發不出音、張不開口。
“……”
電話那邊依然是雜亂無章的細碎音,沒有車鳴狗吠,沒有交談私語,沒有熟悉的動漫主題曲,就像是一直安靜地,等我開口。
“我、我是……”好不容易給足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卻想到此時最荒唐的是,我好像從未念上自己的名字,他也……不應當知道我是誰。
“我是那個酒鬼,喝醉了的,跨年那天……”我分明又捕捉到手機那頭不要太明顯的偷笑,抗議的沖動一時壓下了顫抖的緊張,“我聽到了的!你在嫌棄……你、你笑應該是記得吧?”
“啊哦~記得,酒鬼嘛~~”
嘲笑,就是嘲笑!我頓了1秒鐘,腹诽in。
“我……我後來補了課的!”手心發熱,褪了保護殼的手機滑滑的,我用力握住,“跨年,我去看了重播。你唱了新專輯的歌,三首,都是新的。最後一首……”
“嗯……”那邊随意地迎合着,沒有多餘的聲音。
“《新世界》”風好像停了,1月的夜裡,怎麼也惹得層薄汗,之前的打擊鼓點“咚咚”震得耳膜在抖,“我沒來得及跟你說,新年快樂。2020年,是新世界。”
“嗯……新年快樂。”信号那邊鶴鶴在笑,舒服的笑,“新世界,2020。”
後來有很多人問過我一樣的問題:為什麼會打那通電話?
我都會笑得很沒來由,偏過頭注視着鶴星宙,說:“因為……我沒有許新年願望啊!”
然後我就會看得到,我的王一副「我懂,我就是不講出來」的表情一直抿着嘴笑。
“可是,我沒有許新年願望。”在那個小小台階上,我仰起滿臉的堅定注視着頭頂星辰,“想到什麼東西都直接去做。許願是最沒用的東西,對不對?”
所以,我可以把我寫的東西給你看麼?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