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試試嗎?”
卿毓呆愣愣地盯着風鏡兮。現在的她腦子跟漿糊一樣,根本轉不過來,也聽不懂風鏡兮在說什麼。
“試——試什麼?”
“重新開始。你對騎射還有興趣嗎?”
風鏡兮目光不曾從卿毓年輕的臉龐上移開,平素柔和的目光此刻頗為銳利。卿毓眸光忽閃,側過頭去不敢直視。
風鏡兮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卿毓的回答。
她想,或許是自己逼得太緊了。
她揉了揉酸疼的腿,正想直起身,再想些柔婉之詞勸解卿毓之際,卻被卿毓一把攥住手腕。
卿毓攥得生緊,風鏡兮冷白的霜腕被攥出大片紅痕,但她一聲沒吭,隻是靜靜注視着眼前蓬頭垢面的女人。
“有。”卿毓低着頭喏喏,聲音微不可聞。
“你方才說了什麼?我沒聽見。”風鏡兮唇角微勾,言語間卻頗為冷漠。
“我說,我喜歡騎射!”
卿毓豁地擡起頭來,每個字說得無比清楚而響亮,空寂的瞳孔裡終于燃起熾熱的色彩。
“哦。”風鏡兮聞言仍舊是淡淡的,語調毫無起伏,“那便繼續學罷,沒準兒以後你就是大陳的第一個女将軍。”
感覺就跟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敷衍随便。
雖然聽起來極為扯淡,但卿毓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心底的枯草似是被潑上沸騰的熱油一般,滋滋作響,轉瞬便足以燎原。
“怎麼學?在哪兒學?”卿毓目光灼灼,攥着風鏡兮的力道愈發大了,風鏡兮實在沒忍住疼便“哼唧”了一聲。
卿毓這才發現風鏡兮有恙,而自己卻是那個罪魁禍首,不由愧疚難當。她忙立即松開手,囑廂門外的丫鬟拿藥膏過來。
“我沒事,姐姐不用擔心,我已經好了。”風鏡兮擺擺手,示意自己好得很。
丫鬟手腳麻利,少頃便将藥膏送來。
風鏡兮真心覺得無所謂,這點瘀紅在她看來甚至算不上傷口。但暼到卿毓愧疚的雙眸,她便頗為潦草地塗了兩下。
卿毓頗為不贊同這樣粗糙的處理方式,正想說些什麼,卻被風鏡兮輕松轉移注意。
“姐姐方才不是想知曉在哪兒學騎射嗎?現在我告訴你,在我這兒。”風鏡兮微微一笑。
“在你這兒?”
卿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眼前這姑娘恰似一株雨中的丁香,身姿纖細柔弱,帶着獨有的楚楚動人。
怎麼都不像是會騎射的。
或許是她卿毓眼拙?又或許是風鏡兮深藏不露?于是卿毓小心翼翼問道:“你擅長騎射?”
“不會,完全不會。”風鏡兮毫不猶豫地給了答案。
“……”卿毓無言,風鏡兮繼續淡定。
“但我不會,不代表别人不會啊。”風鏡兮咧嘴一笑,眼中的光亮仿若藏着漫天星辰,璀璨生輝,令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顔色。
“誰會?”卿毓美眸中重新燃起希望。
“紅彤彤女子私塾裡的師長一定會。”風鏡兮目光澄澈,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紅——紅彤彤女子私塾?那是何地?”卿毓震驚,纖手捂住唇畔,是她遠離閨秀貴女圈太久了嗎?居然不知曉有如此神奇之地。
“是的,紅彤彤女子私塾專為女子設立,内授騎射、器械、格物、軍.事、天文地理、人生哲理等等,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她們做不到的。”風鏡兮目光坦然,看不出一絲怯怯。
雖然現在場地待定、師資待定、課程待定,一系列之事都待定,但那不重要,先把招生工作做好才是上上之策。
授課範圍竟如此廣泛?卿毓瞠目結舌。
“你從何處得知?”卿毓心下惶惶,還是覺得頗為匪夷所思,不由再三确認。
“我是館主。”風鏡兮這四個字說得铿锵有力,直接把卿毓幹懵了。
“紅彤彤——紅彤彤啥來着?館主?”
卿毓将風鏡兮從上至下仔細打量了一番,仍是不敢相信:這般嬌弱的女子竟是私塾的館主?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紅彤彤女子私塾,後續可能會更名,請密切關注。”風鏡兮面帶微笑,頗有耐心地重複一遍,其實這個名字也是剛想的。嗯,具體名稱也待定。
卿毓紅唇大張,目光呆滞,定定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你——為什麼要——”卿毓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因為我想讓每個女子都能過上想要的生活,就這麼簡單。”
風鏡兮淡笑,隔着窗棂遙望一隻雀兒。
那隻雀兒頗為瘦弱,想挪出巢穴卻挪不動,眼神頗為清澈且愚蠢。渾然不知若離開溫暖的巢穴,等待它的大概率是死亡。
“過上想要的生活?”卿毓喃喃,“這聽起來簡單,但實際上又談何容易?”
這時那隻雀兒成功挪出巢穴,毫不意外地,“撲通”一聲墜落而下。但離地僅有幾寸之時,它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重新回到半空中。
它,會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