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聽母親說你近日打算上門向風侯爺提親?”
風鏡兮聞言虎軀一震,下意識地睜開眼,恰好對上安醉複的多情桃花眸。
“确有其事。”安醉複唇角含笑,“我與風妹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比金堅,也該是時候促成好事了。”
風鏡兮:……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說了什麼混賬玩意兒?
“哎呀,好浪漫~”郝一笙托腮,一掃先前的懼怕之情,眼前又都是小星星。
風鏡兮面無表情:少女,請你清醒一點!虧你還是學醫的,你哥有極其嚴重的白日妄想症,你沒看出來嗎?麻煩讓他盡快入院,别再放出來霍霍正常人!
“昨日她再次允諾此生非我不嫁,我又怎可叫她失望?”
風鏡兮指關節又在嘎吱嘎吱作響:丫的這是碰瓷啊!她說過這話嗎?小心我告你诽謗!律師函警告!
“如今她也已是雙九年華,總不能讓她一直蹉跎下去。”
風鏡兮恨不得當場潑他三大桶王水:蹉你個仙人闆闆!我送你離開千裡之外,你不要再回來!
所謂叔可忍,嬸不可忍,越想越氣的風鏡兮眼眸一眯,心中立刻有了計較。
安醉複雖然是對着郝一笙說話,餘光實則一直在觀察風鏡兮的反應。
這個小厮當真有些意思。
雖然面上不顯,但緊攥的雙拳、急促的呼吸、胸前起伏不定的弧度等征象都可證明現在的他很——憤怒?
可笑,他有何可憤怒的?
說也奇怪,今日看到這小厮這般神情,安醉複竟莫名想到另一道倩影。
同樣的馬車上,同樣不耐的神情,同樣不想沾惹他分毫。
尓後安醉複輕笑着微微搖頭。
他可真是魔怔了,兩人明明是截然不同的樣貌,不一緻的性别,又怎可相提并論?
然而,很快他的笑容凝滞,因為他喉部忽然似有異物堵塞,出聲頗為艱難。
安醉複緊蹙劍眉,想要咽下或咳出,仍然無濟于事。于是他為自己沏茶,将香茗一飲而盡,然而依舊無甚作用。
是有人下毒嗎?是誰?
桃花眸中戾氣翻湧。他不假思索,立即将目光鎖在重新假寐的風鏡兮身上,釋放駭人的威壓。
風鏡兮自是有所察覺,然而無所謂——就喜歡你看不慣我還不能幹掉我的憋屈模樣。
她微微側過臉,唇角微勾:整個世界總算清淨了呢。
郝一笙看看眸中淬火的便宜哥哥,再看看似是睡着的風鏡兮,這兩人莫非認識?似乎不大對盤?
不管了,醫者仁心,還是得先救正躺在軟榻之上的小丫頭。
她凝住心神,再次為徐招娣把脈,确認其并無性命之憂。
隻是徐招娣身上是否有其它傷口,尚尤未可知。最保險之法應是褪去徐招娣身上衣物,待她細細探尋。
想法固然好,但眼下她的便宜哥哥尚在車廂内,男女有别,終究是不方便。
于是她指着徐招娣,對着安醉複嬌聲道:“哥哥可願暫停馬車,再出去片刻?”
安醉複不問緣由,僅是寵溺點頭,這便是允了。
安醉馥是安家幺妹,與他一母同胞,自小便親近于他。可惜三月前她不慎摔跤磕到頭,大夫本斷言她定是無法存活,然而許是滿天神佛庇佑,她當夜便悠悠轉醒。雖說全然失去記憶,性子也有所變化,但那又如何?
隻要她是安醉馥,她就能過上比公主還要優渥自在的日子。隻要她想得到星星,就絕不會得到月亮。
郝一笙喜笑顔開,這波穿越着實不虧,這麼好的哥哥到哪兒找?
“停。”安醉複用指關節敲了敲馬車廂壁,啞聲道。
“是,少爺。”老李頭恭聲應道。
馬車應聲而停,安醉複掀簾而出,出馬車前意味深長地看了倚在角落的小厮一眼。
風鏡兮聽到安醉複出馬車的聲音,方睜開眼。
可算是走了!
她一個鯉魚打挺,立即直起身來,和郝一笙共同為徐招娣診療。
徐招娣的粗布麻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更襯出其身形單薄。
風鏡兮小心翼翼褪去麻衣,仔細看後心底不由更為酸楚:明明是花一樣的年紀,竟似已入荼靡。削肩如柴,腰亦窄窄薄薄,仿佛稍一用力便能攔腰折斷。
更為觸目驚心的是她身上有不少傷痕。雙臂上青紫交錯,新傷覆着舊傷,一道道淤青觸目驚心,纖細的小腿上鞭笞的紅痕蜿蜒曲折,皮肉微微翻卷。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風鏡兮心下痛極,她不明白眼下為何會變成這般光景。
或許昨日就不該将徐招娣送往鎮北侯府,否則她也不必受多般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