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隐愕然,柔和的笑容僵在臉上,有些不明所以,“方姑娘這是何意?”
方焰青又逼近一步,雙手撐在他身側,由于身高差距,她整個人就跟貼在他身上一樣。
這個動作使她無法俯視,她便伸手勾了下他後頸,迫使他姿态更低,而後道:“在我這裡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會幫你。”
言下之意:你不必偷偷摸摸,也不必将自己搞得那麼凄慘。
容隐眼瞳一怔,随即移開,看向案邊的燈盞,結結巴巴道:“我,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麼。”
見他還要裝傻,方焰青實在沒了耐心,她一把掰過他的下巴,逼着他看自己,有些愠怒地道:“我知道你要殺那個紫什麼神君,我也要殺他,所以,你盡管利用我。”
容隐震驚地看着她,眸中閃爍起某種熱烈的滾燙的光芒,他薄唇翕動,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方焰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嫌棄地從他身上退開,皺着鼻子說:“你好熱啊,熱就别穿那麼多。”
容隐瞬間紅了耳朵,二人之間空出縫隙,他立刻退到桌後,平複着亂掉的呼吸,可是臉頰卻是愈發紅了,呼吸也越發錯亂,而罪魁禍首卻還明目張膽地看着他,喋喋地說:“你都熱成這樣了還舍不得松一松,你看看我,就很涼快。”
他依言看她,少女雖說換了更合身幹淨的衣裳,可是袖口卻被她随意卷至了臂彎處,露出的手臂白皙細瘦,領口也被她扯松,挂在清晰分明的鎖骨上,腰帶更是松松垮垮,存在的意義就是不讓衣裙脫落,與此刻一絲不苟的他形成鮮明對比。
她與他太過不同。
見他仍一副呆樣,方焰青覺得煩了,她擺了擺手,走回床榻,面向裡側,沒好氣地說:“我困了,你走吧。”
容隐盯着她半掩在陰影裡的背影看了片刻,眼皮微斂,竭力将溢出的情緒收攏,随即吹滅燈盞,在一片寂靜無聲中退了出去。
——
方焰青睡眠質量極高,說睡立刻就睡着了,而今夜的容隐卻無半點困意。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耳邊卻一直回響着方焰青今夜的話。
她是何意?
她知道了什麼?
他翻身坐起,掌中亮起一團純白的九幽異火。
他的眸光在幽白火光的照映下顯得十分幽深,仿若深不見底的深淵。
靈根被毀,他必須重塑根骨,現下他能想到的所有方法中,最簡單的就是煉化可以重塑根骨的塑靈草,而這九幽異火就是可以煉化塑靈草的絕佳異火。
現在異火已得,塑靈草卻生長在北冥秘境,百年發芽,百年長葉,百年成熟,想要尋得一株成熟的塑靈草并不容易。
而北冥秘境又向來危機重重,以他現在的能力想要順利取得塑靈草無異于是癡人說夢,可方焰青真的可以信任嗎?
她與她所攜帶的系統到底是何關系?是真的勢如水火,還是他們聯合做的一出戲?可若是做戲,她分明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殺死他的,她到底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什麼?他這樣的人又有什麼值得她利用的?
這個世界沒人會給他答案,一切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去尋找。
他收起異火,慢條斯理地穿上長靴行至窗前,如水的月光透過雕花的窗棂灑入室内,他推開窗,入目便是天邊那一輪清淩淩的滿月。
月輝在夜空形成一張張少女的臉,她總是面無表情,薄唇緊繃,極力想要将自己表現的很嚴肅,可她就像一隻剛剛入世的小貓,藏不住一切好奇,面對新鮮的喜歡的眼睛會發光,生動到驚人。
他有選擇嗎?
再信任一次又何妨?
無論她想要什麼,給她就是。
這一夜,容隐輾轉難眠。
夢中他墜入濃稠到沒有邊境的黑暗,他在黑暗中掙紮,卻越陷越深,就當他認為自己要溺死之時,黑暗卻猛然被撕裂了一個口,漆黑被熱烈光芒驅逐,他則被籠罩在暖光中,心緒安定滿足,仿佛被神明偏愛着。
他睡得很好,直到日上三竿,他打了個噴嚏醒來,入目便是少女居高臨下的一張臉,光從她身後打來,使她與夢境中的神明緩緩重疊。
他有些愣神,分不清此刻是夢境還是現實,他下意識伸出手去,想要大膽的,染指神明,卻被神明退後一步避開。神明眉頭蹙起,隐隐含着點不開心,“我餓了。”
少女的聲音将他拉入現實,他的手一頓,半晌才緩慢地收起。
方焰青盯着他看,突然湊得很近,幾乎鼻尖相貼,“你今天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