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太後一時語塞,盯向巫霜的目光盡是狠毒。
大孫太後則向巫霜招手,巫霜上前由大孫太後拉着手。
大孫太後摸了摸巫霜的臉蛋,摘下自己鳳冠上最大的一顆明珠,放在巫霜的掌心。
“這本是你母親應得的,也是天家欠她的。哀家好不容易見你一回,這顆珠子你帶回去給你母親。”
建安帝欣慰一笑,從果盤裡抓了一把櫻珠塞到巫霜手上。
“這個甜,你嘗嘗。”
後命太監搬了一個繡墩子讓巫霜坐下。
建安帝笑眯眯看着巫霜吃櫻珠,溫聲道:“朕聽你大舅舅說,你母親的病已然好全了。”
巫霜“嗯”了一聲。
“他們都喚你小雪對不對?”建安帝問。
巫霜又“嗯”了一聲。
“你這麼小的年紀就沒了爹爹,想爹爹嗎?”建安帝又從果盤中拈了一枚枇杷遞于巫霜,“這個也好吃,嘗一嘗。”
巫霜咬了一口甜甜的枇杷。
“爹爹對我和母親很壞,我不想他。”
“小雪,那你覺得朕對你是好是壞?”建安帝問。
巫霜:“陛下賜給臣女好甜好甜的櫻珠和枇杷,陛下是好人。”
建安帝笑道:“那你喊朕一聲‘爹爹’來聽聽。”
巫霜明白過來大孫太後賜她母親鳳冠上的明珠的深意,是默許了建安帝冊封她母親為妃嫔。
巫霜低首不語。
建安帝摸了摸巫霜的頭,“現在不喊也沒關系,朕要賞你些什麼,清平、清平郡主,這個封号你喜歡嗎?”
小孫太後忍不住了,帶着怒氣說道:“她既非親王之女,母親也不是長公主,如何擔得起郡主的爵位?”
“她是朕與婉婉的女兒,她的母親将成為朕的皇貴妃,往後她要有弟弟的話,她會成為皇太子的姐姐,朕還要封她做公主。”建安帝道。
小孫太後望向大孫太後,“姐姐,皇帝胡鬧,您不約束皇帝嗎?”
大孫太後輕輕搖首,“兒孫自有兒孫福,迎婉婉進宮一事,便順着皇帝的心意來吧。”
溫皇後與小孫太後在這内廷沆瀣一氣,她等這一日等了這麼多年,終于等到了昔年養女進宮來襄助她。
隐忍這麼多年,她終于要揚眉吐氣了,看向巫霜的目光越加歡喜,就像在看小時候的巫清。
大孫太後從座上起身,牽着巫霜的小手,與建安帝作别。
留在殿中的建安帝與小孫太後争執不休。
大孫太後踏出殿門後,聽見身後的争吵聲,揚了揚唇角。
日光照入她眼中,并不刺目,反而惬意。
她對牽着的女孩兒道:“你母親其實比溫氏更适合當皇後。但哀家當年沒有讓尚是皇太子的皇帝選你母親做太子妃,皇帝登基後,哀家也沒有幫你母親成為皇後。而是過了這十多年,才想起要拉你母親一把,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巫霜搖首。
大孫太後:“年輕人太容易沉溺于男歡女愛之中,哀家自将你母親收做養女開始,六藝八雅都教她學全了,她的目光不能隻緊緊追随皇帝,還應将天下萬民放在眼中。内廷後妃鬥個你死我活,然一身榮辱皆在皇帝一念之間。哀家很久以前就在想,都說天子坐明堂,難道那明堂隻有他們男子坐得,我們女子便坐不得嗎?”
巫霜原以為自己的母親不會答應進宮為建安帝的妃嫔,但聽了大孫太後這番話後,她笃定她的母親等這麼一日已經等了太久了。
巫霜随大孫太後去慈甯宮坐了一會兒,後從西華門離宮,遇見正要進宮向溫皇後請安的蕭子期。
蕭子期一見女孩兒,便忍不住逗弄她。
“你那日在我面頰上蹭了胭脂,我回王府去洗了好久都洗不掉。”
巫霜面上一紅,知他說的是那日奉國公府裡自己吻他臉的事兒。
“你胡說,我都沒有塗口脂。”
“我不信,你今日唇色也像那日那麼紅,不妨再在我臉上咬上一口,我們看看會不會蹭我一臉的胭脂。”蕭子期擺出無賴的款兒。
巫霜明白過來他是故意逗她的,遂跺腳冷哼了一聲,“殿下好不要臉,光天化日之下出言調戲,我敬殿下年長,姑且不與殿下計較。”
“若是計較,是怎麼個計較法?”蕭子期故意挑眉問道。
“殿下伸臂過來。”巫霜沖他甜甜笑道。
蕭子期伸出右臂。
巫霜撩開他的衣袖,見到一截雪白的手臂,低頭便往上頭咬了一口。
蕭子期沒想到這小小的女孩兒下口這麼狠,痛得他想要甩臂掙脫,又怕傷及她,便索性由她咬個痛快。
巫霜牙酸,且嘗到了鮮甜的血氣,遂松了口。
“殿下自己瞧瞧手臂上可蹭了我的胭脂?”
蕭子期見自己右臂上一個血紅的牙印,抓起女孩兒細白的手臂也咬上一口,咬得是女孩兒的左臂。
巫霜疼得掉眼淚,罵道:“你這小狗,咬出一個這麼深的傷口在我左臂上,這疤痕若去不掉,可難看死了。”
“你大可放心,這疤痕肯定去不掉。來日你郎婿問起來你這疤痕哪裡來的?我便同他講,是我這小狗咬的,因你娘子少時與我這小狗歃臂為盟,認了我這小狗做一輩子的兄長。”耍起無賴的蕭子期居高臨下看着氣呼呼的巫霜,不停摸她的頭,“小狗妹妹,來喊一聲‘哥哥’聽聽。”
巫霜想起朝雲教她的防身術,要攻便攻人的要害,故往後退了退,一個飛毛腿踢在蕭子期下面最弱的那一處,動作幹脆利落。
蕭子期哀嚎了一聲,倒在地上蜷縮起來,跟着他的太監們過來查問他的傷勢,他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傷的地方。
巫霜蹲在他身旁,笑意盈盈看着面無血色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