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沈清淮看起來隻有十幾歲剛剛出頭的樣子,五官稚嫩,說話做事也很生澀,沒有之後那麼沉默寡言。
竟然有那麼點兒之前無法想象的少年氣。
江離從見到沈清淮的第一面起,就覺得他死氣沉沉,沒有半點修煉天才應有的朝氣和銳利。
哪怕在這裡跟他相處了很多天,她仍然覺得疏遠。
幼年時究竟經曆了什麼,導緻他後來如此沉默。
江離看向沈清淮,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你能看到我?”
她現在是透明的魂體狀态,在她的幻境内都沒有人能看到她,按理說這裡的沈清淮也無法看到她才對。
少年點點頭,十分誠實:“一個很弱小的女人。”
……
不是,你從小就這麼毒舌嗎?
江離無語凝噎,隻能暫時按下疑惑。說不定這時候的沈清淮就有什麼機緣密寶,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東西呢。
畢竟是龍傲天大男主。
“我不是來殺你的,當然也不想讓你殺。”江離冷靜下來,認真地看向沈清淮,“我是來這裡找一個人的,跟你長得很像,但是比你要高大很多。”
她思考許久,還是決定把來這裡的目的說出來。
少年收起劍,神情恹恹,眼神卻饒有趣味:“你不怕我?告訴我我也不會幫你。“
……好,好直白。
江離差點兒跪倒,這真的是男主嗎?
突然,她愣了一下。
沈清淮十幾歲的時候,原身隻比他小了一年,也已經拜入靈虛宗。
為什麼沈清淮看到她的模樣時,一點詫異都沒有。
自己的師妹都不記得長什麼樣嗎?
江離在心中思忖,一時忽略了沈清淮的疑問。
直到脖頸間再一次傳來熟悉的冰涼觸感。
她抖了抖身子,無奈地看向眼前不滿的少年,并不害怕脖間的利劍,“你說什麼?”
接着,她就看到沈清淮驟然瞪大的雙眼和瞬間耷拉下來的嘴角。
好像在生氣。
江離微妙地察覺到他的情緒,心中覺得好笑。
小時候的沈清淮怎麼這麼好玩兒,情緒更加外露,生氣憤怒、開心疑惑,隻要他有就會表現出來。
她終于有了點大姐姐的自覺,兀自把沈清淮看作弟弟,剛想出聲安撫幾句。
“看到了吧,這地上的血都是那個魔頭殺的……”
“血淋淋的,怎麼求饒他都不管,跪在地上就直接殺……”
“我也聽說了,你說這靈虛宗好歹是第一宗門,怎麼就讓他這麼個殺人不眨眼的東西當了領頭的?其他人都是吃幹飯的?”
“啧啧啧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别的不說,天賦是一等一的好,估計也就他那個小師妹能跟他較量一二,就是可惜了……”
稀稀落落的說話聲從拐角處傳來。
他們待的地方很巧妙,剛好是個視線死角,估計說話的幾人根本沒有發現談論的主人公就在他們旁邊。
江離剛剛彎起的嘴唇拉了下來,第一次覺得這些閑言碎語是如此令人心煩。
她不高興地抿了抿唇,轉頭看向沈清淮。
卻注意到他臉上原本不滿的情緒完完全全消失了,變成江離熟悉的一灘死水的模樣。
他收斂起所有外露的情緒,整個人又一次裝進冰冷的殼子裡,漆黑的瞳孔幽深淡漠,仿佛早已習慣了似的。
江離突然有些不敢作聲,心髒處細微的疼痛告訴她,她有些心疼眼前這個十幾歲的小少年。
明明在現代還是讀初中的年紀,竟然要忍受這麼多非議。
“你怎麼還不走?”冷淡的聲音突然響起。
江離一懵,眼神迷茫。
沈清淮皺起眉頭,語氣惡狠狠的,“我說,你怎麼還不走?知道我殺了這麼多人,為什麼還不害怕?”
就這?
江離悶笑,心裡卻軟了一角。
明明是不想她走的,卻非要用這種兇狠的語氣,太像小狼了。
她伸手輕輕移開脖頸間的長劍,察覺到沈清淮并沒有拒絕,心裡更是柔軟。
江離主動往前走了幾步,和他的距離無限接近。
“你,你,等等!你要幹什麼?”少年眸中驚慌,一下子往後退了好幾步。無措的情緒重新染上他的臉頰,冷冰冰的外殼緩緩褪去。
江離滿意地眨眨眼,頓住腳步,不再逼迫他。
“餓了吧,喜歡吃什麼,我給你做。”她轉過身,刻意往剛剛的聲源處走。
江離走得慢吞吞的。
終于,身後傳來清淺的腳步聲,踩在血水裡,發出輕微的響聲。
江離彎了彎唇,就這麼大大咧咧地領着沈清淮在那群人面前走過,滿意地看着他們驟然煞白的臉色。
她大概有些知道沈清淮的意思。
這些背後說他閑話的人,他雖然不滿但也懶得理會,要不然也不會在聽到後反而來問她害不害怕,而不是去動手。
畢竟,如果他真的是這麼人嘴裡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哪還有機會讓他們活着往他心裡插刀子。
整個城裡果然沒有一個原住民,隻剩下一群群前來調查的修士。
他們穿着統一的服飾,江離簡單看了一眼,竟然沒有看到一個靈虛宗的。
“沒有靈呃你的師兄弟嗎?”江離開口,詢問身後的人。
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明明放慢了很多速度,就是不走到旁邊。
一直跟她保持着幾尺距離。
好在說話并不影響。
“不需要别人,掌門說了我可以一個人完成任務。”少年嗓音稚嫩,隐含着一點點炫耀的意味,伴着冷風吹到江離耳邊。
江離腳下一停。
沈清淮啊了一聲,接着有些不滿地開口,“你這人停下來怎麼不說聲?”
江離卻完全沒有理會,她身子緊繃,感受到巨大的荒謬。
沈清淮現在還小,把獨自出任務當成了一種光榮。但是,她不這麼覺得。
靈虛宗身為天下第一大宗,接的任務難度自然也在第一梯隊。然後根據内門外門,有區别地把任務下發出去,憑借沈清淮這種天賦能力,他要接的任務必然是最難的那一種。
說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