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幾年前了吧來的清河縣,當時在任的還是薛大人。”張大人歎息一聲,把往事娓娓道來。
十幾年前,李敏還是個年輕氣盛的青年。就像在幻境中的那樣,意氣風發,眼中滿是對未來的向往。
他是個讀書的料子,卻不是個做官的料子。
多次碰壁後,他把身上所有的盤纏都用光了。
終于,無奈之下他去了山上的寺廟,在裡面當個小和尚。因為方丈說他四根不淨,李敏隻在裡面打打雜,稱不上真正的出家人。
要知道在當時,和尚的身份并不低賤。甚至因為修真大宗門的緣故,和尚地位一騎絕塵。
這件事讓李敏更是備受打擊。
幸運的是,在這裡他遇到了秋荷。
兩人在縣城裡的豆腐攤旁相遇,很快相戀。之後就是江離熟悉的故事了,兩人因為彩禮和薛家的緣故分裂。
“如果李敏像你說的那樣愛秋荷,為什麼最後答應薛大人的要求?”江離心中疑惑,這簡直跟李敏前期的行為完全不一樣。
張大人悄悄往身後看了眼,李敏被衙役們看管着表情呆滞,似乎完全喪失了理智。
他湊到江離耳邊,“薛大人答應他,隻要照做就讓他當官。”
江離皺了皺眉,心裡仍然覺得怪異。
在幻境中,李敏對秋荷的态度有些暧昧,看起來并不心甘情願放棄秋荷。
“人都是複雜的,對一個處處碰壁的失敗者來說這個機會可以說得上是夢寐以求的。”張大人搖搖頭,背手往前走,“把這人送到監察司,我們的任務就完成喽!”
“清河縣也要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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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主府。
熟悉的位置,但是并不是熟悉的裝飾布局。
張大人的府上簡約大氣,一派清廉。
“你們今晚就先住在這裡,天也黑了,早點休息!”張大人擺了擺手,吩咐下人領着江離他們往客房處走。
明天會有監察司的人過來把李敏帶走,他們還要在這裡留一晚。
江離抻了個懶腰,困乏地打了個哈欠,向沈清淮拜拜。
她好幾天沒睡過安穩覺了,現在要把覺都補回來。
然而,走了一小段路,江離停住腳步,疑惑地轉身看向沈清淮,“師兄怎麼還不走?”
“不必叫我師兄。”沈清淮目不斜視,安靜地從她旁邊經過,随意扔下一個驚天大雷,“還有,我們一個院子。”
江離:……
她兀自消化了好一會兒,終于勉為其難地跟上。
算了算了,左不過當個鄰居。
張大人安排的客房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兩個房間一左一右,排列得整整齊齊。
剛好是隔壁間。
帶路的下人欠了欠身,不等江離發話就一溜煙兒地跑走了。
江離:……不是,這倒也不必。
她可以忽略旁邊人的氣息,強裝自然地往旁邊走。
鄰居,鄰居,又不是在一張床上,矯情個什麼勁兒。
江離在心裡催眠自己,虛掩着眼睛悶頭往前面走。
“等等——”
沈清淮突然叫住了她。
江離腳步一頓,接着步伐飛快,恨不得現在就進屋關上門。
“江離。”沈清淮沒動,仍然懶懶散散地站在院子中央。月光透過枝桠傾瀉在他身上,投出迷離的影子,整個人都溫柔了幾分,“你的屋子沒有地龍。”
溫柔是錯覺。
江離猛地刹車,極為自然地轉身,面帶微笑走向沈清淮。
一邊走她一邊在心裡唾棄自己,你還有個火靈根呢,沒有地龍怎麼了?
不争饅頭争……好吧,大冬天的沒有地龍她會死掉。
沈清淮歪了歪腦袋,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少女逐漸走進,越來越近,然後停留在三尺之外。
她似乎有些怕他?
青年眸子微眯,淡淡的黑氣從眸中一閃而過,沒有在眼白處留下半點兒蹤迹。
他聞到了少女身上的馨香。
暖融融的,帶着清淺的甜味。
“師兄,還要麻煩您老人家了。”江離朝着沈清淮彎腰,臉上笑嘻嘻,動作卻敷衍至極。
沈清淮彎了彎唇,心滿意足地看着少女吃癟,終于擡步往屋裡走。
如此幹淨的純靈之體,剛好可以用來壓制體内越來越嚣張的妖氣……
沈清淮緊抿着唇,收斂起臉上的笑意。
看着前面人高大的背影,江離小小地哼了一聲,哼完又慫慫地偷瞄了幾眼,生怕被他逮到。
客房的院子不大,柿子樹在冷風中發出沙沙沙的聲響。江離縮了縮脖子,是真覺得有些害怕了,急急忙忙跟上去。
蓦地,一道黑影從她面前猛地竄過去,暖烘烘的柔軟觸感擦着腳踝經過。
江離寒毛直豎,“啊”的一聲尖叫出來,整個人往上竄了好幾米高。
“師兄,有鬼啊——”
她再也顧不得剛剛還在嘟囔沈清淮小氣,幾步沖上前,一個飛跳,整個人挂在了少年身上。
冰涼的雪氣瞬間包裹過來,從衣裳相貼的地方開始往身體裡鑽。
江離瑟縮了一下,涼飕飕的感覺反倒讓她的恐懼減輕了許多。
“喵喵喵。”又夾又軟的貓叫聲從下面響起。
江離身子一僵,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浮現在腦海中。該不會,她嘴裡的鬼實際上是……
“鬼?”冷淡低啞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