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大堂。
人流如織,擠滿了看熱鬧的老百姓。
江離費勁兒地扒拉開人群,毫無感情地說了好幾句抱歉後,終于擠了進去。
我天。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終于能喘氣了。
一大群人圈出了一個空圈。中間趴着一個老婦,衣服鮮亮,看着并不是個窮苦人。
“師兄師兄,”江離呼出一口熱氣,蹭到沈清淮旁邊,不顧他身上的寒氣,“這是誰?發生什麼事了......”
話音剛落,整齊的腳步聲從外面響起,接着進了客棧。
江離朝着聲音源頭看去。
衣着整齊,體型高大,還都穿着官服,看起來是城裡的護衛軍。
帶頭的人拿出腰牌,上面明明白白地刻着一個大字——“趙”。
城主就姓趙。
果不其然,就是城主府的衛兵。
來得真快啊,這城主府的效率還挺高。
江離躲在沈清淮旁邊安靜吃瓜,看着他們一群人風卷殘雲般過來,對着老婦的屍體一陣觀察。
那個懶洋洋的掌櫃現在也不懶了,正一臉恭敬地哈着腰,說着事情經過。
這個老婦是玄都城土生土長的人,沒有丈夫,也沒有孩子,據說早年在大戶人家當乳娘,攢下了不少銀子。聽說後來受了什麼刺激,腦子變得不太靈光,被當家的辭退了。
于是她就在城裡開了個馄饨鋪,好吃又便宜,生意十分不錯。
“這我們也沒想到她怎麼就突然死了?”掌櫃急得都要哭出來了,一臉生無可戀地走走停停,“她經常來我們客棧吃飯,說她家小姐最愛我們做的武昌魚,這不今天她又是來吃魚的。”
福來客棧的武昌魚做得一絕,這個江離早有耳聞。聽說裡面加了新鮮的桃花,味道鮮美,又帶着清香,深受人喜愛。
“她往常是晚上來的,忙完一天的活計再來吃頓魚。結果今天晌午就來了,我們也沒當回事,不過就是提早來了嘛。誰知,這次她點好魚之後就一動不動地坐在那,手底下人覺得不對勁上去碰了碰,結果她整個人就從凳子上摔了下來。”掌櫃聲音都有些發抖,眼裡也泛着淚花。
又緊張又害怕,再加上熟客死在自己的客棧裡,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掌櫃表情複雜。
江離走到另一頭看了看老婦的正臉。
她緊閉的眼皮下流出黑紅的血,順着皺紋淌到地上,看起來是中毒了。
江離腦中閃現出無數個猜測。
在客棧裡面發生中毒事件,是仇殺還是意外?情仇?
蓦的,一柄冰涼的劍橫了過來。
帶頭的衛兵表情冷漠,一身寬厚的腱子肉直直地頂在江離面前,鷹眸銳利,惡狠狠地盯着她:“你是誰?靠這麼近做什麼?”
冷不丁地,江離差點被他打到。
長長的馬尾落在肩膀上,末梢處被斬斷了一小截,散落在地上。
江離心中生氣,剛剛她若不是下意識躲了一下,恐怕會被削去臉上一塊皮。
但是她也知道這件事是她有錯在先,隻能強忍着說:“我們是遊曆至此的修士,想來......”
“我們是趙城主的朋友,你昨天應該見過我們。”
沈清淮冷徹的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了江離的解釋。
“既然見過,還随意對女子橫刀相向,不知你是為何目的?”
江離一愣,看向沈清淮。
高大的青年沒有看她,黑沉沉的眸子直視着衛兵,表情格外冷凝。
他好像...生氣了?
江離抿抿唇,緩慢挪到沈清淮旁邊,口齒清晰:“抱歉,我隻是覺得這個老婦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這才無意中靠近了些,沒有别的意思。”
她順了順頭上長長的馬尾,語氣也冷下來,“如果城主府上的人做事都如此蠻橫,恐怕有損城主名聲。”
身邊的冷氣散了不少,冰雪的味道越來越淡。
江離心中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他不生氣了。
“抱歉,在下剛剛出手冒犯,差點兒傷了這位小姐。”衛兵不卑不亢,得體地鞠躬道歉,接着,他重新看向沈清淮,“畢竟出了人命,城主格外重視,還請公子海涵。”
這是拒絕的意思了。
這件事是城主府的事,他們這些外人就不必要牽扯進去了,也不需要他們的幫助。
江離很快就讀出了他話裡的意思,看了沈清淮一眼,他顯然也明白衛兵或者說城主的意圖。
他點點頭,接着轉身向外面走去。
因為這些衛兵的緣故,周圍看熱鬧的人很快就散盡了,他們走的很順利。
江離快步跟上去,踏出客棧大門時,她回頭看了一眼。
衛兵半蹲下身子,不知道在老婦身上觀察什麼。掌櫃的一臉絕望,一動不動坐在地上,看着瞬間變得冷清的大堂呆滞木然。
出了人命,這裡的生意估計好不到哪裡去了。
-
外面仍然一派祥和,并沒有因為一條人命而發生什麼變化。
江離揉了揉空蕩蕩的肚子,幾步走到沈清淮旁邊,“師兄師兄,你是不是也餓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前面這個面,聞起來好香,走吧走吧!”
根本沒有給沈清淮拒絕的機會,她拽着他的胳膊幾下就跑到攤位上,然後穩穩地坐好。
沈清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