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後,初見月便做了一個他覺得很有必要的決定——在外面租了間房,與初照人同居了。他并沒有想太多,隻是覺得這樣能更方便自己照顧初照人。
作為單性人,他無法為初照人提供信息素安撫。
可他們又是彼此唯一的選擇,所以在開葷之後,初照人常常會有更頻繁的需求,隻能通過與伴侶的結合釋放體内積壓的信息素。
大多數陰人會選擇陽人作為伴侶,也是基于這種生理機制。
而初照人選擇了他——這讓初見月一直感激又惶然。
他默默扛起了同居生活的開銷,去做兼職、打零工、接外賣,什麼都幹。
初照人則拼命參加各種算法競賽,隻為那不穩定的獎金。
他們的日子過得不算富裕,卻因彼此間的默契與親密,顯得異常甜蜜。
那時候他們都很年輕,哪怕白天忙得天昏地暗,晚上也總會在相擁中點燃炙熱的欲望。
初見月幹的是純體力活,每天又累又餓,但隻要初照人靠在他耳邊低聲說“我想要”,他的身體就會本能地運作起來。
一想到那時候的生活,他就不禁紅了耳尖。
可他細想下來才發現,從初夜開始,幾乎每一次親熱都是初照人在主動。
從牽手到親吻,從暗示到邀約,從挑逗到全然敞開。
每一個轉折,都是初照人在引導他。
他最多隻是順從地應和,在激情中小聲問:“這樣你舒服嗎?”、“我可以再進去一點嗎?”、“還能繼續嗎?”
就連動作的節奏、姿勢的變化,也都是他根據初照人的反應不斷試探、調整的結果。
他始終小心,始終體貼,像是活在一個設定好的軌道裡,一旦越線就會讓他愧疚、自責。
溫柔、體貼就是他的代名詞,也是他賴以生存的基本法則。
但他突然意識到,這種溫柔好像也是一種逃避。
他總在回避變得主動,因為那對他而言是一種改變。
他愛初照人,卻總是将主導權交到對方手裡,仿佛這樣就能減輕被拒絕的風險、減輕那個不夠好的自己可能帶來的失誤。
可這樣真的公平嗎?
他想起那些夜晚,初照人喘息着、引導着,主動地貼過來,主動地索取。
那不是陰人單純的生理反應,而是對他的簡單而純粹的渴望。
而他從來沒有學會該如何回應那份渴望——哪怕他明明比誰都更想回應。
初見月握緊了拳頭,覺得自己确實應該做出點改變了。
他應該試着更主動地去親吻、去擁抱,去邀請,去說“我想要你”,去用動作表達欲望。
甚至在身體交合時大膽些,嘗試掌控節奏,帶一點力道去壓制、去沖撞,讓初照人知道:他也是被想要、被渴望着的。
哪怕隻有一次,他也想讓初照人徹底體會到被全然擁有、完全掌控的感覺。
正這麼想着,遊稚和程澍敲響了别墅的大門,他們結束了約會日,來接遊時霖回家了。
剛進門時,遊稚便遞過來一個用淺灰色絲絨布袋裝着的方盒,微笑着說:“給你們的小禮物,新出的香氛蠟燭。它的氣味分子有調和陰人信息素的功能呢。”
初見月剛聽完,隻覺得耳朵倏地紅了。
他低頭打開盒子,裡面是一罐極簡風的香氛蠟燭,瓶身标簽上還印着“relieve tension & amplify response”。
他一秒腦補出場景——昏暗的小夜燈、幹淨的床單、纏繞的氣息、緊貼的身體。
程澍意味不明地咳了一聲,補充道:“我們家也點着這個,挺有用的。”
遊稚一邊哄遊時霖換鞋,一邊揶揄道:“點了再做,效率很高的!”
“謝、謝謝……”初見月耳尖燒得發燙,恨不得馬上把蠟燭塞進抽屜裡藏起來。
送走兩人後,他将蠟燭放在床頭櫃上,一整個下午都心不在焉地等待着。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初照人終于結束加班回到了家。
“你回來了。”初見月笑着迎上去,試圖用最自然的語氣說話,卻還是被初照人一掃而過的眼神凍住了笑意。
“嗯。”
初照人簡短地回應了一句,脫下外套,徑直走進書房。
他的動作略顯煩躁,連椅子都拉得咯吱作響,顯然心情不佳。
初見月想跟進去,卻又止住了腳步。
他站在門口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數據圖表,顯示的正是樞衡計劃目前的多個試點實時運行狀态。
“還不能休息嗎?”他輕聲問道。
“嗯,數據錯位了兩秒,得重新寫個适配腳本。”
初照人頭也不擡地回了一句,語氣不鹹不淡,卻不知為何讓初見月心頭一緊。
他是不是……生氣了?
是不是在煩自己打擾了他工作?
是不是……真的厭倦了?
他一邊想一邊退回客廳坐下,望着那罐還未點燃的香氛蠟燭,心裡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走神,連健身的計劃都落下了。
想到這裡,他趕緊起身換了衣服,去了别墅裡的健身房。
他不敢胖。
初照人工作繁忙,每天都在接觸形形色色的優秀陽人。
而自己,若是連身材都走樣了,是不是就連為他貌美如花、做家庭煮夫的資格也沒了?
他心神不甯地在跑步機上跑了整整十公裡,汗水浸透了衣服,心也稍微沉靜下來。
等洗完澡回到客廳時,整棟别墅安靜得隻剩下冰箱的低鳴。
卧室門虛掩着,他輕輕推開,看到初照人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一手搭在腹部,另一隻手握着手機,屏幕還沒鎖上。
初見月小心地抽出他的手機,下意識瞥了一眼屏幕——是個短視頻,正在小聲循環播放。
畫面裡是一個皮膚黝黑、肌肉線條誇張得幾乎要炸開的男人。
他赤着上身,穿着一條寬松的運動褲,像條惹人疼的黑背犬那樣蹲坐在床尾,用近乎撒嬌的語氣朝鏡頭咕哝。
接着往前一撲,把鏡頭當作“主人”那樣死死纏住。
視頻突然切換為男友視角。
男人眼神帶着點邪氣和狩獵意味,伸手按住鏡頭,動作隐約透着不容反抗的力道。
接着便是幾個模糊跳剪的鏡頭——被壓在床上的畫面、喘息、指尖勾着下巴的挑逗、以及隐約露出的頸側齒痕和後頸腺體的紅痕。
那種信息素掌控下的絕對支配與放肆,幾乎撲面而來。
難道他喜歡那樣的?
初見月站在床邊,看着那張熟悉且漂亮的睡臉,心跳不知為何突然亂了節拍。
他當然知道每個人都會刷到些沒頭沒腦的視頻,但初照人深夜時刷到的偏偏是這種類型的視頻,并且還被反複播放直到睡着。
這讓他心底湧起巨大的不安。
初照人也想要那種主動出擊的愛人嗎?
是覺得他太被動、太溫吞了嗎?
他蹲下身,靠近床沿,看着初照人眉間微蹙的樣子。
他也很想抱緊他,很想吻他,很想在哪怕明知他很疲憊時,依舊按着他來上一發。
“我是不是應該主動一點?”他輕聲呢喃,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放下手機,替初照人掖好被角。
明天開始,他要試試看。
他想成為那種可以讓初照人期待、臉紅、甚至被撩到發火的戀人。
第二天一大早,他照例早起給老婆孩子做早飯,并且利用這個空檔給程澍打了個電話——他知道程澍的生活習慣,這個點他應該也在給老婆孩子煎雞蛋。
電話很快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