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離動作一頓。
“我求你了,讓我看看手吧祖宗!”他崩潰道。
裴星離從床上掙紮着坐起,那猩紅的顔色早已透過潔白的襯衫袖,染濕了床單被罩。
“出去!”
“看看手。”
“滾!”
“我不!”
業遲暗罵一聲,幹脆餓狼撲食般上前将他撲倒,膝蓋擠進他兩腿間,單手禁锢他亂掙紮的雙手。
“你個混蛋!啊…”
不知按到他哪了,身下人發出一絲痛苦的呻.吟,渾身抖了抖,洩力了。
“早這樣不就好了。”業遲松開他。
流了很多血,因長時間的按壓,血液幹枯,那片血紅的布料早已與掌心粘合在一起,指甲都染紅了,觸目驚心。
業遲捏着那塊布料,動作很輕地與那塊肉相分離。
裴星離坐起身,覺得很别扭。
早在十五歲之前,他就失去了痛覺。
是被他的父親,母親,爺爺和奶奶,一起推上那張新藥物實驗手術台的。
至于新藥是什麼,他不想再回憶。
他不想再經曆被人擡着手臂,一刀一刀劃開皮膚,鮮血直流卻無人在意的感覺。
把他從一個正常人,變成如今這幅,是人不像人,卻又不是鬼的可怕東西。
不想再回憶。
看着業遲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是他從小不曾擁有的,是他從小都不曾在爸爸媽媽臉上看到過的緊張與心疼。
因為他的爸爸媽媽從來都不會心疼他。
“立刻去醫院,要縫。”業遲說着,又想扛他。
裴星離卻趁機收回手,搖了搖頭,“左邊第二個櫃子裡,有藥箱。”
業遲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在部隊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傷也是不可避免的常事,别說縫合手掌了,裂開的肚子他都能給你縫上。
但是真到了那一刻,他又不會了。
因為他皮糙肉厚,肱二頭肌硬邦邦的,怎麼縫合都不怕,但這要是換作裴星離……
業遲便用棉球幫他消毒邊觀察他的臉色。
裴星離兩隻手腕上都有一個猙獰的傷疤,左手中指指骨也有一條。
業遲知道,那是手筋縫合手術留下的。
他還知道,裴星離因為這個而導緻不能長時間握筆,不能擡過重的東西,還極度怕冷。
也許,經常在袖口藏刀,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方式吧。
因為比拳頭,他的勝算真的太少了。
裴星離不肯打麻藥,業遲也倔不過,隻能忍着心疼,一針一陣縫合那個深不見底的傷口。
剪完線,又立即給他打了針破傷風。
“咱家怎麼會有破傷風針啊?”業遲邊把藥箱放回原位邊問。
裴星離懶得罵:“傷口也縫了,請你立刻出去。”
“诶,我就不,你能拿我怎麼辦?”業遲站起身,高大的身軀朝他慢慢靠近,那雙大海撞上天空般的眼睛充滿了少年不屑的挑逗與無賴。
裴星離:“……”
alpha的信息素都是相互排斥的,除非……
除非業遲敢标記他。
眼見着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裴星離始終保持着坐在床上的姿勢,表情沒有一絲破綻,他看着業遲的臉在他眼裡慢慢放大,以及那股獨屬于alpha的木質清香……
“啪”的一聲清脆,業遲捂着半邊臉,委屈你回過頭來。
“你又打我……”
“出去。”裴星離眼神冰冷。
“出去就出去!要有什麼發燒感冒發炎皮爛的,我理你了就是狗!”
業遲留下這麼一句,終于滾了。
裴星離曲起腳,雙手抱腿将自己整個人蜷縮起來。
結婚三年,兩人隻要相見,相處方式似乎一直都是這樣。
他不喜歡業遲。
非常不喜歡。
業家權大勢大,論其他任何一世家聯姻都算高攀,偏偏人家不吃這套,人家隻看中父母間青梅竹馬的感情。
你生兩個我生三個,大的給你了,小的就當竹馬吧!
可又有誰問過裴星離他的意見。
業遲回國同他辦完婚禮就回去讀大學了,時間很緊促,無痛不養地過了三年,本以為和他一樣,業遲也是被迫無奈才答應的聯姻,誰不曾想到,每次放假,如果不能回A市,這人總得讓人帶回來幾張紙條或者幾包那邊特有的零食。
那會兒裴星離和他不對付,更别說想拿到他的聯系方式或者微信了。
隻能每個節假日,偶爾周末撕張便利貼,囑咐他按時吃飯,天冷加衣,多喝水什麼什麼的幼稚東西一大堆。
不喜歡……
真的太不喜歡了。
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和一個,間接殺人兇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