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離這一覺睡得并不好。
深夜,胃裡一陣灼熱翻滾,疼倒沒沒有,僅類似于餓肚子到極緻而渾身乏力到想吐的奇怪感覺。
他皺着眉,迷迷糊糊捂着胃部蜷縮起來,這下子更是直接将淺眠的業遲驚醒。
看這姿勢就知道是哪裡不舒服,業遲下床,飛快從木櫃裡翻出藥箱,又到客廳倒了一杯溫水,合着兩顆白色小藥丸喂給他。
裴星離吃過藥,那股惡心勁還未消散,他卷着被子露出一雙微微發紅的瞳眸,無精打采。
“給你揉揉,睡吧。”
業遲關上燈,重新把他擁進懷裡。
這次裴星離沒有掙紮,但估計也沒力氣掙紮,他往後靠了靠,雙腿蜷起來。
——
隔日,屋裡一大早便迎來了一聲震驚的吼叫:“哇塞!”
裴星離坐在床上,雙唇微微發紅,臉更是粉得像隻桃子,他沒什麼力氣看着窗外,雙眸有些迷茫了,并不想理旁邊的傻缺。
偏偏業遲還纏在他耳邊咆哮:“吃個冰淇淋你燒到39.9啊?你這體質得多弱?”
裴星離還是不理他。
他感覺他如今活在一個假的世界裡,一切觸感對于他來說都是假的,他的腦子很亂,也很暈。
“咳咳——”
巨大的不适感籠罩了他,如今裴大少爺的鼻子是塞的,呼吸就咳嗽,喉嚨一股異物感,吞咽都非常難受。
“必須去醫院。”業遲拉他的手臂。
裴星離卻因此推了他一下,收回手,皺着眉,氣音說了聲不要。
“四十度了不要什麼不要!”業遲想利用蠻力,想以往那樣把他扛肩上。
裴星離沒力氣掙紮,趁他抱腰的間隙,很沙啞,且虛弱地在他耳邊說了句:“那些藥丸對我的身體沒有用……”
說罷,無力想掙開他的手:“太緊了……”
他如今說話聲都是無力虛弱的,更别說,渾身滾燙,意識不清。
業遲隻好放開他。
不放還好,這一放,某人隻是呆了兩秒,“撲通”一下摔進被子裡。
業遲:“!!!”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極端,這下,他不得不,且非常不情願地,打電話給那遠在國外,學藥的弟弟——
“你嫂子發燒了,死活不肯上醫院,也不肯叫醫生,還對西藥免疫怎麼辦?”
a國正是淩晨四點并且熟睡中的業然:“???”
“你說啥?”他懵了一瞬。
“我說你快沒嫂子了,你未來老婆快沒有哥哥了。”
業然:“??!”
“你是傻逼嗎,西藥免疫吃中藥啊,中藥不行物理降溫啊,物理降溫不行你給他手動降溫啊。”
業遲:“……”
“大哥要是有什麼個三長兩短導緻幺兒不理我,我立馬就回國殺了你。”
業遲假裝沒聽見,按斷電話。
好像也是哦。
嗚嗚嗚我可憐的媳婦兒!
——
一小時後,裴星離還在睡。
額頭上多了塊冰涼,混亂間感到有人在喊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業遲端着個碗,把他扶起身。
業遲:“喝藥。”
裴星離看了眼那碗棕色還帶着沉澱藥粉的東西,腦袋别過一邊,平靜道:“不要。”
業遲:“???”
不是,裴星離這是在……
鬧脾氣?
嗯???
“不喝藥你就不退燒。”業遲皺眉。
“不喝。”裴星離又說,像極了不聽話的小孩。
“那你給我個不喝的理由。”業遲把藥放到桌子上,雙手交疊盤問。
裴星離不說話了。
半響。
“就不喝。”他重新躺下,棉被蓋過腦袋,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模樣。
業遲:“???”
是他幻覺了?怎麼覺得他家阿離今天……嗯……孩子氣特别重,還有點兒……撒嬌的感覺?
業遲被自己的想法激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真不喝?”
“……”
“真不喝?”
“……”
“确定不喝?”
“……”
“那我嘴對嘴喂了哦。”
“!”
他抱緊被子,慢慢蜷成一個球狀,生怕業遲真的對他作出什麼出格的事兒。
後者想了想,決定拿出殺手锏。
他慢慢挪到床邊,蹲下,湊近他,低沉的嗓音隔着一層棉被流入他的耳朵:“怎麼辦呢,不能去上班,不能進實驗室,等會媽媽知道後,又過來把你痛扁一頓……”
趁他拉下被子之時,業遲快速喝了口藥,眼疾手快掐住他的脖子,掰正,裴星離剛張口就被堵住,苦澀的藥汁流入口中,脖子一松,直往下流。
“咳咳咳——”
他一邊擦着唇角的藥汁一邊推開他,見業遲又端起碗,預想喝,體内崩到極限的一條弦終于斷崩,高燒的敏感情緒加上脆弱無比的神經,他終于崩潰了,聲音帶着微微哭啞:“不……”
業遲喝藥動作一頓,驚訝道:“怎麼哭了?”
他擱下碗,連忙将人撈起來抱着,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