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都去普濟寺清修了,衛國公府自然也别想跑。
太後從宮裡派了兩個嬷嬷去衛國公府調、教曾鳳嬌規矩,等規矩學好了,再進晉王府。但這規矩要學到什麼程度,怎麼樣才算好,得等太後表态。
這便意味着曾鳳嬌進晉王府的時間可以無限延長。
暮春的風裹着柳絮卷過衛國公府的飛檐,本該喜氣洋洋的院落此刻卻籠罩着一層陰霾。
曾鳳嬌的閨房裡滿地碎瓷,幾個丫鬟縮在屏風後面瑟瑟發抖。
“糊塗!”
唐氏找到伏在床上痛哭的女兒,又是心疼又是惱怒,““平日裡教你那些進退分寸都喂到狗肚子裡去了?那孟氏再不濟也是上了玉牒的正妃,你當衆給她難堪,打的可是皇家的臉面!”
“娘親明明說過……”曾鳳嬌擡起淚痕斑駁的小臉,指甲狠狠掐進錦被,“說那孟氏不過是個擺設,等我進了府……”
“啪!”
唐氏揚手拍在女兒背上,終究沒舍得用力:“那是在府裡關起門來的體己話!公主府滿月宴上多少雙眼睛盯着?太後沒直接奪了你的側妃之位已是開恩!”
曾鳳嬌突然抓住母親的手腕,染着鳳仙花的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下個月...下個月本該是女兒和譚妙玲一起進府的!如今讓那個商戶女搶先……”她聲音發顫,“她本就和王爺是表兄妹關系,再加上有淑妃娘娘撐腰……”
唐氏忽然冷笑,腕間翡翠镯子撞出清脆聲響。她慢條斯理地替女兒抿好散亂的鬓發:“我的嬌嬌兒,譚家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靠女人裙帶爬上來的暴發戶。”指尖掠過女兒哭紅的眼尾,“你且看着,等咱們國公府的姑娘進了門,她譚妙玲連給你端洗腳水的資格都沒有。”
“娘~”曾鳳嬌伏在唐氏膝上,嗓音仍帶着幾分委屈,但總算止了淚。
唐氏指尖輕輕梳理着女兒散亂的發絲,語氣溫柔卻不容置疑:“太後娘娘派來的嬷嬷雖嚴厲,但也是為你好。你且安心學規矩,等風頭過了,娘再讓你祖母去太後跟前說情。”她頓了頓,指尖微微用力,捏住女兒的下巴,讓她擡起頭來,“你祖母和太後是過命的交情,這點小事,她不會不幫。”
曾鳳嬌低低“嗯”了一聲,眼底卻仍浮着一絲不甘。祖母若真疼她,為何不直接去求太後免了這責罰?難道她堂堂衛國公府的嫡女,真要受這種折辱?
唐氏見女兒神色仍有些倔,眉頭微蹙,加重了語氣:“鳳嬌,聽到了沒有?”
“知道了。”曾鳳嬌不情不願地應着,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帕子。
見女兒總算安分了些,唐氏這才起身,理了理衣袖,朝壽安堂走去。
壽安堂内,檀香袅袅。衛國公世子夫人王氏正端坐在老夫人下首,手裡捧着一盞茶,見唐氏進來,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喲,三弟妹來了。”王氏慢悠悠地開口,眼底卻透着冷意,“鳳嬌那丫頭可還鬧?”
唐氏脊背挺直,面上笑意不減,語氣輕飄飄的:“小孩子家不懂事,讓大嫂見笑了。”她捏着帕子掩唇,故作無奈地歎道,“這些年老夫人寵她,難免驕縱了些,這回宮裡嬷嬷來了,正好讓她收收性子。”
王氏指尖一緊,袖中的帕子幾乎被攥出褶皺,面上卻仍端着笑:“三弟妹倒是想得開。”
“哎喲,”唐氏笑着道:“大嫂别說我了,我聽說茵丫頭帶着孩子回來了,可是他們小夫妻拌嘴了?這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大嫂可要多勸勸茵兒那丫頭啊……”
王氏聞言蓦然變了臉色。茵娘是她的小女兒,嫁的是清河崔氏,那是最重規矩的人家,女兒這次回來,定是因為鳳嬌那丫頭這次鬧出來這事兒,她的茵兒受了影響,在婆家聽了閑話,才回來的。
三房這一家子麻煩精,因着老夫人的偏寵,這些年惹了多少禍事?如今倒要連累她女兒在婆家難做人。
王氏強壓下心頭怒火,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湯苦澀難咽,正如她此刻的心情。她擡眼看向上首的老夫人,隻見老夫人正閉目養神,仿佛對堂下的暗流湧動渾然不覺。
“三弟妹說得是,”王氏放下茶盞,瓷器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茵兒的事不勞你費心。倒是鳳嬌那丫頭,如今宮裡都派人來了,可要好好教導才是。若是再出什麼差錯,隻怕連累的就不止我們茵兒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