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裡在人界待過的仙友說,紅芍這樣的小仙,在人界就叫棄嬰。
噢——不對,棄花才對。
也不知道是哪個缺根筋的神仙,趁着洞天過節,大家都在忙前忙後,無人注意的時候,将紅芍連花帶盆,遺棄在洞天口。
那會紅芍還未修出仙身,就是一朵含苞待放,嬌滴滴的花骨朵。
人界的棄嬰吧,還知道哭一哭,仙友說畫本裡的棄嬰,哭一哭就有人撿。
紅芍那會葉子都沒長全,隻能随風搖那麼幾下,不會哭,仙靈也未經點撥開化,渾渾噩噩的。
心大的洞主,一羅大仙壓根沒發現自己洞天門口多了這麼一盆,天生帶仙骨的花。
在被遺棄足足幾十年後,某一天晌午。
一羅大仙正卧坐在自家洞天的一顆大樹上,品自己新釀的梨花酒。
借着三分酒意,他眯眯自己的小眼睛,看自己新收的小靈寵,在地上活蹦亂跳,玩得很是熱鬧,心裡甚是滿意。
眼瞅着,小靈寵就要把一盆小花,連盆帶花一起吞掉,一羅大仙才後知後覺地想,這花怎麼不是長在地裡?
不是!哪來的花?
“嘶!口下留花!!!”
這才,讓咱們的棄花有洞天這個家,有仙人庇佑,教她成仙。
如今,紅芍修成仙身已過幾十載,她今兒正挨着當年差點連花帶盆,吞掉自己的小靈寵,仙友紫彌君排排坐。
紫彌君比紅芍要更早修出仙身,半大不小是個大仙友。
紅芍自然是不計前嫌,沒有記恨紫彌君,兩人因為經常躲在一處,蛐蛐一羅大仙,結下深厚的革命友誼。
此刻,兩個小仙的憂愁,隔着老遠、老遠都能感受到,連帶着庭院裡,紅芍周邊的花花草草,看着都比昨日蔫一些。
“人界的棄嬰,也要考公職麼?”
看過各種人界話本的紫彌君幽幽道:“也是要的。”
“那做人和做神仙,都一樣慘,唉......”
紅芍手上,拽着一張金光燦燦的仙令。
仙令上是一份文鄒鄒的公文,用大白話翻譯一下,大抵是今年天庭招聘公職神仙的時節已到,各洞天、仙府有興趣的仙友,都可以往仙令裡注入仙力,表示願往天庭參與公考之類的内容。
前不久,一羅大仙跑來敲打紅芍,非常刻意,卻又裝作無意地提起,芍藥這種仙花,本就是養在别處的。
一羅大仙這方圓幾十裡都是沙漠,洞天雖是安在綠洲裡,但也不是什麼适合養花仙的地方。
能在這地界,養出這麼一株亭亭玉立的紅芍,養得忒不容易,耗掉他好些珍寶仙草。
一羅大仙鋪墊一番,現在洞天有多窮,收藏仙寶的金絲楠木架子上有多空,長篇大論後才把話題拐到正事上。
他是來通知紅芍。
“既然你現在學有所成,理應去天庭謀個一官半職,逢年過節賺點仙寶,回來孝敬孝敬我,償還我一部分養育你産生的‘花肥費’。”
要知道巧立名目,敲詐勒索,都是人界才有的故事。
這種不好的風氣,現如今是連神仙都染上了,真是沒天理。
得知噩耗的紅芍,今日逮到紫彌君,自然是瘋狂吐槽這事。
“當年又不是我求着要成仙的,這成仙的快樂,都還沒享受上幾天,怎麼就要去公考還債了。還不如,我變回去那花骨朵,你一口吞掉算了!”
紫彌君上下掃視一番,這位紅芍仙子高挑的身量,離當年的花骨朵,那可是要長出不止一大截。
他戲谑道:“本仙現在可是無能為力。”
“沒用的東西!那你說,我考這個公職,考文職好還是武職好?我這連天庭的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這要怎麼報考啊!”
“自是文職好。你一個姑娘家家,可不該出去喊打喊殺。再說你在我們洞天,打架都沒赢過,外面那麼多大妖,别仙寶沒賺到,先丢掉小命。”
此話,紅芍可不愛聽。
她迅速開杠:“現在上天庭,光我聽說過的女天将都有好幾位,姑娘隻能考文職,都是什麼陳芝麻爛谷子的歪理,現在早就不流行了!再說本仙平日裡,也就是愛好和平,打架禮節上讓讓你們,真打起來,誰輸誰赢可說不準!”
紫彌君從善如流颔首,表示我懂、我理解、你不用狡辯,再試探道:“那你這個意思,是想考武職?”
紅芍一時噎住。
“那倒也不是,我看這文職公考是有仙冊要學的,報考之後會統一發放。上天庭的選拔,會先考武試再考文試,讓衆仙家可以多熟悉文試的考試範圍,我如果報文試,可以再多玩上一段日子。”
本着能拖一日是一日的心态,紅芍沒怎麼仔細權衡,就往仙令裡面注入了代表報名文試的仙力。
她開始等啊等,等她的“考試範圍”。
不曾想,很多事情是你越不想面對,它就來得越快。
紅芍的考試範圍還未等到,天上的仙鶴先捎來意向變更詢問書。
說是各大洞天,文試的報名人數已經超額,競争激烈程度,高達百裡挑一,紅芍無法報入文試,因此前來詢問,她是否願意服從分配去武試考場。
紅芍當然是不願意的,興許拖一拖還能在玩上幾年,她還在想,怎麼編個得體的說法給一羅大仙,讓他老人家同意自己,明年再去這個公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