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說,他們這些年都白打了。
紅芍默默惋惜,如果沒有這戰争,說不定汪鈞淩和許柔惠的孩子已經能打醬油,哪還能輪到這個下場。
這時候兩國皇帝終于死心了。
他們清楚地意識到,在他們有生之年裡,已經沒有機會打敗對方,終其一生,他們都是旗鼓相當僵持不下的對手。
誰都沒有在史書上占到便宜,取得那個改寫曆史的機會。
待到改朝換代,他們依然隻是北滄和民樂的君主,成不了那大一統的千古之帝。
又一年花明柳媚,兩國的使臣抵達邊境線,代表各自的皇帝簽署那份百姓們期盼許久的議和書。
汪鈞淩回京都前獨自去了一趟邊陲小鎮的城外。
他的父親當年就葬在這遙遠的邊關,小鎮被割讓的數年裡,汪家一直沒有親屬踏足過此地。
眼下墓碑已是黃沙漫漫,風塵仆仆,碑上汪老将軍的名字幾不可辨閱。
汪鈞淩從懷裡掏出手帕,用水囊裡的水浸濕,一遍又一遍将墓碑擦拭幹淨,他用備好的毛筆和朱砂,一筆一劃畢恭畢敬地勾勒墓碑上的墓志銘。
清酒一壺随着汪鈞淩的話灑在沙地裡,撒在故人的埋骨之地上:“您當年打下來的地方我要回來了。”
汪鈞淩絮絮叨叨又在墓前念叨了一下午,說自己回去就要迎娶心愛之人,那人有多好多好之類的,也不知道泉下的老将軍,見到如此鬧騰的兒子心不心煩。
将軍講到口幹舌燥,才堪堪覺着老将軍也該聽膩煩。
他心裡思量臨死前說要長長久久守在此地的父親,可不能沒有趁手兵刃,還是要留一柄給他。
于是他收起腰間佩刀上的布囊,畢恭畢敬地将佩刀放在墓前,又磕了三個響頭才拜别老将軍。
做完這一切,汪鈞淩跨上戰馬回到營帳,清點部隊,班師回朝。
此次回去,許柔惠是站在城樓上,等待大将軍凱旋的。
汪鈞淩隔着老遠,就看到城樓上那位一身青衣,猶如谪仙下凡的公主。
兩條因果線,這次終于纏繞在一起,隻可惜造化弄人,纏成一個死結。
連星揉揉眉心,回憶道:“師傅借着那次見面,提醒過鈞淩進京萬事要小心。”
“既然那時公主就已經意識到,汪将軍此次回來有危險,為何沒有早做提防。”
“他們有的,鈞淩進宮面聖那日就遞上兵符,他原以為兵權還給皇帝,皇帝那日沒有發難殺他,一切就能揭過。”
紅芍對汪鈞淩的這個決定表示贊同:“直接上交兵權确實是跟皇帝表态了,皇帝這還不滿意?”
連星輕輕搖頭:“不知道,那日皇帝推脫幾番,而後從善如流地收下兵符,允鈞淩就此卸甲,從今之後隻做驸馬,我們都以為,此前的恩怨能夠就此一筆勾銷。”
窗外的樹影,映得一臉蒼白的連星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來是個什麼心情。
紅芍估摸着,馬上就要講到那場大婚。
親眼看自己的師弟迎娶自己未過門的妻子,而後兩人雙雙死在自己面前這種事,别說是仙界,就是在凡界也不多見,紅芍決定讓上神先緩緩,晚點再議。
她微微擡眉打量連星,柔聲打斷對話:“我們這也讨論許久了,我先去準備些吃食給上神吧。”
連星原想拒絕,想起紅芍之前承諾過的洞天馳名烤魚,嘴角微勾吩咐道:“嗯,去吧。”
紅芍麻溜地退出房門。
是的,他們眼下,在一羅大仙的洞天内。
那日,紅芍在大婚現場撿到昏迷的連星時,他滿身都是被因果線反噬割傷的刀痕,月白色的神服上,幾乎全是暈開的血色。
沒見識的小花仙不禁想,不愧是殺神,被因果線這麼反噬,都死不了。
她撈走上神時,用仙力去窺看過夜歸殿上方上神的命星,還是璀璨奪目,穩穩高挂,難怪這事沒有驚動上天庭。
紅芍原想,團朵雲把上神運回夜歸殿,飛到半空,才覺着不妥。
上神不允許自己跟上天庭說兩位前上神的事情,貿然帶着一身傷的珍稀動物回去,太過魯莽。
萬一解釋不清,落下個謀害上神的罪名,小花仙有多少花瓣都不夠賠。
關于兩位前上神的事情,連星并沒有多信任紅芍,一直沒有跟她多說過什麼,她在上天庭沒有可以求助的神。
這裡面水極深,不是紅芍這種小仙可以觸碰的。
思來想去,小花仙隻能把昏睡得一臉無害的殺神,先帶回去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