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一直以為還有下半句“這銀錢也賞你,當是賠你帕子”之類的話,等來等去,錯過應答的時機。
月色下看,那位疾步如飛的将軍背後,就站着位呆若木雞的丫鬟......
她愣過好一會,想着這位爺可不能迷路,耽擱回去的時間,她怕是要掉腦袋,這才忙不疊的跟上去,嘴裡嚷嚷:“将軍大人慢些走!”
紅芍毫不留情面地吐槽:“呵呵,這可真像汪将軍會做的事。”
汪鈞淩懷裡揣着那四壺酒,剛想着進殿,蓦地又停下來。
他還是留着心眼,怕待會皇帝找借口,把酒帶離他視線做手腳,于是他詢問身後氣喘籲籲的丫鬟,打聽溫酒的小厮現在何處。
汪鈞淩親自将酒送過去,盯着小厮把酒溫好,這才抱着酒,回到殿内。
皇帝不痛不癢地譴責了他一句:“愛卿這一去,去好久啊。”
酒是由汪鈞淩随手抓起其中兩壺,放在宮人的托盤上,讓宮人遞給皇上和皇後的,不存在說,皇帝和皇後自己挑選無毒的酒,把有毒的留給汪鈞淩。
皇帝和皇後揭開酒壺的封口,倒入各自杯中後。
宮人掏出銀針,想要上前驗毒。
皇帝應是方才自己仔細檢查過壺口的密封,是多年未被動過的,他不動聲色,輕微地擺擺頭。
慣會察言觀色的官人立刻停下腳步,退回去同時,把銀針默默放回袖子内藏好。
皇帝舉着玉杯,借着要碰杯做由頭,讓倒好酒的汪鈞淩上到跟前來。
三人隔着一張宴會的樟木桌子,酒杯碰到一起,按道理是要說些場面話,再共飲此杯的。
皇帝先開的口:“我與愛卿現下已是一家人,這杯酒下去,過往種種一筆勾銷,以後為盼你和柔惠和和美美,長長久久。”
汪鈞淩聽到皇帝就此揭過的承諾,很是感動,斜飛的眉眼裡飽含熱淚,他忙不疊開口回應道:“皇恩浩蕩,謝主隆恩!”
皇後笑着打趣:“哎——以後可要跟着惠兒改口,叫父皇。”
三人有說有笑,把自己杯中的女兒紅飲盡。
大殿是在一聲清脆的酒杯碎裂聲裡,安靜下來的。
衆人擡頭望向聲音來處,就看到汪鈞淩嘴角留下深黑色的鮮血,失去力氣,從高處的台階滾落。
變故兀然發生。
大家都有點大腦空白,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汪鈞淩的副将們,他們因為身份的原因,位置被安排在靠近殿門口邊緣的地方,并不知道發生什麼。
反應過來時,汪鈞淩已經七竅流血地滾到鮮紅的地毯上。
這些忠心耿耿的副将,顧不上什麼殿前禮儀,悲聲大喊——将軍!就翻過桌子沖到汪鈞淩面前。
皇帝和皇後身後的侍衛,此時迅速做出反應,這麼多人沖到靠近帝皇身邊的位置,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他們紛紛抽出兵器,将皇帝和皇後護在身後。
皇後聽見這刀劍出竅的聲音,才從驚懼中回過神來,酒杯從她顫抖的手裡滾落,上好玉石碎裂的聲音裡,伴随着她的顫音:“快!傳太醫!”
此時,凡人看不見的連星,從房梁上閃身到汪鈞淩跟前。
其實不用太醫來看,也不用上神來看,在座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不難看出,這位新婚的大将軍,定是服用過什麼見血封喉的劇毒之物。
一瞬便七竅流血,滾落到地上時,已然失去生機。
連星這會喝過不少酒,醉了個半夢半醒,突然發生此事,隻覺血液倒灌直沖腦門,反應比平常是要慢些的。
皇帝和皇後正躲在侍衛的身後,抱作一團,互相确認對方有沒有事。
探過将軍鼻息,發現将軍已去的副将們,擡頭看到這幅形容,下意識認定活的的人,便是害死将軍的人,頓時勃然大怒。
極為幸福的人,突然遭逢變故肯定是不理智的。
這些人久經沙場,都是踏過兄弟屍山血海活下來的人,他們比誰都更懂得,珍惜自己戰友的性命。
眼看将軍要卸甲歸田,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好日子,忽然被皇帝老子謀害了性命,他們很是悲憤,借着三分酒意給的勇氣,蓦地就起了謀反的心思。
大殿此時已經是劍拔弩張,亂作一團。
大臣們生怕出事,把自己小命也搭進去,都龜縮在一旁。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為将軍報仇”,将士們赤手空拳沖到台階之上,劈手奪下近處侍衛的刀,要沖開防守,砍下那掌權之人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