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壓低身體,放輕呼吸,輕手輕腳,保持警惕。
好在她還沒擔驚受怕多久,同樣輕手輕腳的姚定坤就跟了上來。
這一次他吸取了教訓,隻壓低聲音輕咳了一聲。
北辰星環立刻回身對他比了個“靜聲”的手勢,姚定坤理解配合地伴着她一起走了一段,于是他們一起看見了那通道盡頭的一圈夜空。
閃爍着星子,有衛星如若有形銀芒照入,在此刻顯得那般迷人的夜空。
“沒事的,生物能檢測儀沒有異常。”姚定坤微微轉頭與身側的北辰星環說。
他聲音壓得很低,但那氣息仍拂動在北辰星環臉頰耳畔。
她這才發現他們倆靠得這般近。
北辰星環感覺自己的臉“騰”地一下燙了起來,她挪了幾步,垂首撫胸,連連說着“那就好、那就好”。
北辰星環的動作有些刻意,姚定坤輕勾了唇角。
不知為何,大概是這夜風伴着星芒,他忽然記起北辰星環昨夜睜着那雙剔透的眸子,與他說他“話真是算少的”的模樣。
他的心也像這夜空一般微微閃爍。
兩人沒耽擱,直接往那落水洞口而去。
在快到洞口之時,領先北辰星環半步的姚定坤卻頓了腳步。
他側身回首,那兩個衛星的銀色輝光撒滿在他身上。
就好像這天地都不過是他的一身披風。
北辰星環有些疑惑,直到他那道碧色的目光将她籠罩。
一切就像個銀綠色的夢。
“你曾問我,為什麼選定你,我想告訴你,我的選擇一直都是你。”
北辰星環更加驚訝了,在這種氣氛中,他的話更像是個承諾,而不是回答。
他确實迷人而不自知了,北辰星環微微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迫使自己清醒。
“您……說的是您首選我當外援專家嗎?可是,我難道不是您的最末位選擇?别的專家都不得空,您才邀請我的?”
姚定坤皺着眉竟然氣笑了,“是誰說的?沒有其他專家,一直都是你。”
他這确實不像是撒謊的樣子,但北辰星環還是有些将信将疑。
姚定坤看出她的猶豫,便繼續用平和又真切的語氣說道:“北辰星環,中央科學院植物考古學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員。你畢業于中央科學院大學生物學系,四年級選方向時選定了植物學方向,你的帶教老師是數年未親自帶學生的學術泰鬥周問知周老,那年她破天荒地招了兩位學生,并且繼續成為你們的研究生導師。”
“你研究生階段原本的研究方向是異植學,你在一年級時通過研究異植的特殊結構蛋白而在植物蛋白領域有了巨大突破,奠定了植物蛋白運用在材料學創新領域的堅實基礎,是真正的開創性發現。”
“而二年級起,你卻換了研究方向,轉投植物考古學領域。這個領域鮮有人研究,本多是古植物學專家兼修,而你真正地将這門學科撐了起來。你投身植物考古學領域後少有公開發表的研究成果,但修滿四年後能順利以博士學位畢業,必然是成果顯著的。”
“正式入職中央科學院後,你仍勤勤懇懇,以一己之力守住了這個專門研究室。我敬您堅守,敬您執着,我想,如果可以,我将我能決定的這個機會給您。”
“您一定會用我們都沒有的執着和慧眼,探明這些未知名植物之後的所有玄機。”
姚定坤一字一句地将這許多真情實意的話講完,他的眼神沒有躲閃,一直凝望着北辰星環。
很真摯。
北辰星環腦中那“一直都是你”不斷回放。
她,确實,沒想到……
他确實不是簡簡單單下定的決定,他也絕不是魯莽或者随意行事。
他甚至,能懂一些,她的執念。
不得不說,他的陳情有些震撼到她了……
北辰星環斂目,平複自己激蕩的心情。
然後她擡頭,目光幹淨無物,笑着調侃:“你竟然調查我。”
姚定坤一怔。
她隻輕輕一個推手,便将他紛繁複雜的招式盡數化解。
他真是,輸得徹底。
他便也戴上了恰好的微笑,隻說着:“我想說的就是這些,走吧。”
然後他轉身先行,淩厲如風,好似沒有任何留戀。
北辰星環心态很穩定,走出洞口,徹底沐浴在這兩輪如橢圓盤般的銀白色衛星的輝光之下,她感覺自己身體每一處都舒服得發出了喟歎。
如此美景,令人心曠神怡,不念句詩可真是暴殄天物了啊。
這正是“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如此廣闊天地,所有事真的都不重要了。
北辰星環在那仰視着月盤一臉沉迷時,姚定坤在檢查探視這一小片台地。
之前所見的暗河在他們下方轉為地上河,化作瀑布垂落,然後侵蝕流入那峰叢之間的岩溶窪地,而他們的最終目的地便是那窪地之中的茂密森林。
很近了。
此時忽然有“嘀嘀嘀”的警示聲響起。
姚定坤猛然轉身,隻見一條過于迅猛的褐影,與此同此,他奮臂一揮抛出了一道銀芒。
從北辰星環鼻前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