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體動作豐富的晏南天一看到北辰星環露面,馬上揮舞手臂高聲喊道:“環環姐,你來了啊,他倆沒聽過,我正在分享你的壯舉呢!既然正主來了,環環姐你來,親自講一講你那波瀾壯闊的經曆!”
北辰星環可真的有些無話可說了……她偷偷瞥了眼坐在一旁的姚定坤——盡管他并沒有任何表示,隻關注着鋁鍋中撲騰的水泡——可是,晏南天這真的是置他于何地啊!
北辰星環知道晏南天就是個沒大沒小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可她真沒想到他進了這拓荒軍也沒能被磨掉多少棱角……
即便當着自己艦長的面宣揚他的受傷種種,但晏南天當然沒有什麼懷心思,他隻是單純的“傻”。他們是情誼深厚的發小,她當然能容忍晏南天過于直率的傻乎乎行為,但是這不代表他的領導姚定坤也能容忍、也能接受啊!
看淩鶴和賀蘭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北辰星環就知道這種事情他幹得絕對不少。
隻貝曼在一旁笑盈盈地接話:“是啊是啊,北辰主任您來,晏南天講的就和傳奇故事一樣,太誇張了,還是您親自來講講吧。”
北辰星環有些忐忑地入座,她都還沒坐穩,一隻握着水杯的手就出現在她面前。
接過水杯時,北辰星環又望了姚定坤一眼,見他面色自若,并無半分被冒犯的神情。
她便微微放了些心,姚定坤……人真的還怪好的……
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北辰星環才在衆人目光下言簡意赅地再講了一遍兩人這兩日的發現。基本沒有什麼感情色彩,也沒有額外添加些過度的細節描述,隻有一些事實和發現。
“其實迎戰大血藤那時,若不是姚艦長要護着我這個沒什麼戰鬥能力的平民,這些刻闆攻擊的大血藤并不至于重傷他。我也隻是運氣好,才能正好發現這帝流漿草。當然,究其源頭還是因為我失足掉進了天坑,姚艦長為了救我損壞了機甲,不然化解這些小危機還不是手到擒來。”
姚定坤默默注視着她,眼神很是溫和,閃爍如同翡翠溫潤。
“所以啊,朋友們,這就是蝴蝶效應啊。哪怕隻是捏死一隻小飛蟲,也可能會在大陸洲另一側引起海嘯。所以我們才不能随意破壞異星生态。同樣的,一點點小的不作為、一點點小的惡,也能積累成滔天大禍。”
北辰星環最後為自己的陳述畫上一個圓滿的句号。
“還上價值了呢,”貝曼輕笑了一下,然後肅然了些,“不過,不得不說,北辰主任您異植學知識真的非常紮實,您的判斷力、洞察力、行動力都很強。”
看着伊莎貝拉·貝曼亮亮的眼睛,北辰星環有些意外,沒想到這貝曼還會誇她。淩鶴的判斷力也真是一流,她确實曾說過貝曼是個隻認實力的人。
看着晏南天欲言又止、眼神在她與姚定坤之間反複跳躍的樣子,深知他脾性的北辰星環知道他這就是在猶豫——要不要把北辰星環兩次陳述并不盡相同的事情說出來。
北辰星環還沒來得及給他個眼神暗示,晏南天竟乖巧地縮起了頭作鹌鹑狀。
還好,晏南天還知道她這是特意要給姚定坤留點顔面,他還知道不能搗亂她的良苦用心。
“北辰主任确實厲害,”有些腼腆的賀蘭滿眼星星地望着北辰星環,當然他還記得回頭看着姚定坤補了句,“姚艦長确實也辛苦了。”
隻姚定坤一人垂眸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麼,北辰星環隻當他在思考行動,便端着水杯含蓄地對衆人颔首回應。
是啊,貝曼真沒說錯,姚定坤微微垂首,她并不是需要被保護的那一個。
實際上姚定坤忽然想起了他的瑾軍長。
他跟着瑾軍長出一次行動時意外遭遇了“牧星者”的刺殺,他負傷了,而瑾軍長沒有一點猶豫地擋在他的身前,非常利落地解除了所有殺機。
然後她微微側首非常平淡地說:“你是指揮,但你也是戰士,握住手中的刀,站起來。”
瑾軍長……原本也隻是一位非戰鬥人員科學官……
北辰星環确實不是他接觸過的那種訓練有素的科學官,但實際上,也相差無幾了。他們都追尋真理,他們都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
可他自己呢?他握住了手中的刀了嗎?
姚定坤想到自己身上背負的東西,不由攥緊了手,手中的那把瑾軍長交予他的刀鋒利無匹地劃破了所有血肉和僞裝。
隻餘一片鮮血淋漓。
一直不做聲響的姚定坤終于發話了。
“等天亮我們就去那個森林探一探。”
晏南天小臉一皺又想說什麼,淩鶴送了他一個眼刀,他才消停。
北辰星環了然于心,這小晏子不就是不想去那森林嘛,可是姚定坤的“我們”當然包括他。
“你們各自報一下自己的裝備的折損情況吧。”
離開鋁鍋的姚定坤終于又恢複了少校艦長的威嚴,他的指令中滿是不容置疑的淩厲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