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他們在南區星域異星上發現的這種滅絕的隻有化石的古植物,其實算得上是那碧垣星上另一種現存植物的演進斷代學上的“晚輩”。因為這兩顆異星的形成時間、天文環境、地殼活動、氣候變化等等存在相仿的時刻也存在顯著的曆史差異,于是這種科屬演進到某個時刻在那顆星球上意外滅絕了,卻仍在這顆星球上繼續繁衍生息,甚至因為環境的穩定而保留了大部分原本的生物痕迹。
所以更加會有人覺得考古沒有太大意義了,這些不同時期形成的不同環境的星球之間并不存在一個統一的起始基準線,演進斷代都隻是建立在古地球曾經的生物演進過程上的相對概念,那便無所謂古,無所謂今了。
大衆認知中的“古”,實則隻有古地球的“古”。
但是無所謂,對于古植物學家來說,滅絕的沒在其他地方找到影蹤的那就是古,比古地球植物溯源更古的那也是古。
北辰星環回到實驗室,與邵歡一起帶着這些訪問學者往隔壁異植生理學研究室走去。
生物基因部複原了可能的種子交由她們後,仍是在這異植生理學研究室的模拟環境室中人為培育的。畢竟,隻有異植生物學研究室才有能供異植生長的培養倉和模拟環境室。
兩位研究員有些好奇地東張西望,幾個學生似在竊竊私語。
其實北辰星環很清楚,西區太過富庶,他們那古植物研究所的每個下屬部門都能夠擁有自己的模拟環境室,他們從不需要問其他部門借用。
但中央科學院不一樣,這裡研究室太多,可樓隻有這麼幾棟,空間實在有限,不可能一一配套。且用羅蘭院長的話來說,這是為了提高實驗室的使用效率,也是為了讓大家加強多學科交叉研究交流。
異植生理學研究室的研究員們見怪不怪,大部分人還會和她倆打招呼。那王主任更是老遠就用目光鎖定了北辰星環,如果不是看在她身後有幾位挂着“交流訪問者”胸牌的研究員的份上,可能又會來抓她幫忙了。
他們彎彎繞繞經過這研究室的開敞式複合實驗室,來到最大的那片巨型模拟環境室前。
幾位訪問學者仰着頭望着那半透明幕牆後面透出的影影綽綽的四五十米高的喬木們,不由張大了嘴。
“其實這裡面是有好幾個密閉空間的,這些植株不會相互影響,我們也不太會直接影響它們。但是為了謹慎起見,大家還是需要穿上隔離服,這是操作規範要求。”
北辰星環是這麼說的,大家當然是遵守的。
邵歡給幾位訪問學者分發了隔離服,然後幾人各自在邊上的更衣室裡穿戴整齊。
一行淺藍色高分子材料包裹全身的人這才進入了這“原始森林”。
經過一個消毒艙與一個釋壓艙,展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通道,其中零零落落站着幾位同樣淺藍色隔離服包裹的研究員,通道兩側皆是直貫天花闆的幕牆。
這些幕牆有的是透明的,可以看見裡面的植株的原貌;有的則呈完全遮光的灰色,裡面進行的是有保密級别的研究。
幕牆上有一個個顯示着具體信息的光屏,非保密完全公開的那些研究的光屏上明明白白寫着研究者的名字、研究項目的編号與名字、甚至還有實驗樣本的來源等相關信息。
這裡的每一片幕牆都隔出了一個獨立的子環境,這邊還是霜雪冰凍,下一間卻是豔陽高照。有的較大的隔室中竟還是個小型的生态環境,有河有草就罷了,甚至還有蟲與鳥。
北辰星環與邵歡隻一直往前走,她們走得不快,給這些第一次進入這模拟環境室的訪問者們東張西望和小聲驚歎的機會。
他們确實有自己的模拟環境室,可這樣巨大的又分成這麼多個獨立子環境、自動化程度如此高、調節度如此精準、還有那麼多奇形怪狀異植的模拟環境室,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現在誰還敢嘲笑北辰星環都沒有自己的模拟環境室。
果然是中央科學院啊,果然是聖地啊……
北辰星環與邵歡走到某個不透明的幕牆前停下了,北辰星環上前在那光屏處認證了一番,這幕牆就漸漸透明化了。
兩位研究員非常激動地湊到幕牆前,幾乎貼着那幕牆開始仔細研究裡面的植株,時不時還發出幾聲驚歎。
北辰星環給了邵歡一個眼神,邵歡就走到幾人邊上非常耐心地與他們介紹,并回答他們的提問。
至于北辰星環自己,則繼續往其他地方走去。
既然來了,那麼她還得看看其他借種在這裡的實驗樣本的成長情況。她确實可以在光腦中實時查詢這些樣本的具體數據,大部分的操作也都能在光腦上進行,但是有的時候,她還是需要親眼來看一看,親自來感覺一下。
這些幕牆隔出的小環境其實是可以進入的,但研究員們一般都不會進入,以減少對内環境的影響,隻用内置的機械臂、探頭、調節器等進行操作。
檢視完一圈實驗樣本,北辰星環望了眼,那邊的幾人還在興緻勃勃讨論,她便往更深處走去,經過嚴格的身份認證,進入了最高保密等級的實驗樣本們所在的那片區域。
這一段通道中便不存在透明可窺視的幕牆了,隻有一片冷靜冷酷的灰色,也并沒有第二個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