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來有一天,她也要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學。
……
1966年開春,榆槐村小學突然實行了新的教學制度,每天上午上課,下午就由學校老師統一組織勞動,各種學軍學農活動熱火朝天,鬧哄哄的一片。
學校外到處都插着紅旗,成立了基建工地,人群像螞蟻一樣亂紛紛的,到處都能聽見高音喇叭的吼叫聲,黃塵飛揚,各種生産口号喊得緊鑼密鼓。
除了生産隊出工外,每戶還要出人到公社的基建工地上,喻娟芳今天在基建工地上搬了一天的石塊,感覺手臂酸得都不像自己的了,棠棠輕輕給她捏着手臂,蘇會民中午就到縣裡的學校去參加批判會了,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家裡還沒看到蘇會民的身影。
蘇會民一直到晚上八點半才回來,幾個孩子都睡下了,喻娟芳靠着牆壁打瞌睡。
喻娟芳聽到動靜醒來,“你吃過飯了嗎?”
“沒呢。”蘇會民把背上軍綠色的斜挎包解下來。
“廚房裡留了晚飯,不過早就冷了,我去給你熱一熱。”
蘇會民按住起身的妻子,“我自己熱就行了,你繼續睡吧。”
“我來吧,我手腳麻利點,你也能早點吃上口熱乎飯。”
蘇會民聽到喻娟芳這樣說,就不再攔着她了,喻娟芳披了件衫子,太陽落山之後,吹的風涼森森的,整個村子靜悄悄的,隻能偶爾聽見幾聲狗叫。
喻娟芳給他留了三個黑馍馍和一碗土豆菜,鍋裡還剩下一點水,她在上邊支起一個蒸架,把馍馍搭在土豆菜上邊,上汽之後飯菜很快就熱乎了。
蘇會民本來已經餓過了點,但現在聞着飯香,感覺饑餓感又強烈的湧了上來,他抓起一個馍馍咬了口,但因為一天沒怎麼喝水了嗓子幹得冒煙,差點給他噎得一口氣沒喘上來。
“慢點!”喻娟芳皺眉拍了下他手背,給他倒了碗水。
蘇會民“咕噜”一口氣喝了一大碗水,才感覺緩過來不少。
“等過兩天我上供銷社給你買點餅幹,你揣在兜裡餓的時候就拿出來吃一口,餓久了對胃不好。”
昏黃的燭光下,蘇會民吃着飯,喻娟芳用針把燈芯給撥亮些,平日裡吵吵嚷嚷的,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待着的時候了。
“唉。”蘇會民歎了口氣。
“好端端歎什麼氣?”
“最近的文件下來了,從今年開始,大學就停止招生了,普通人家的子弟,沒辦法再通過高考進入大學了。”
喻娟芳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什麼高考大學對她這個農村婦女來說太遙遠了,“那總不能那學校就一直不辦學不招人吧?沒了高考,說不定還有其他途徑能進入大學呢?”
對喻娟芳來說,隻要他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這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那不一樣!咳咳咳……”蘇會民一時太過激動,沒嚼碎的馍馍碎粒嗆入氣管,他劇烈的咳嗽了好一陣,才滿臉漲紅的開口道,“那不一樣!高考是我國現如今最平等的教育選拔方式,高考的廢除不僅意味着高校招生的停止,還意味着教育制度的崩壞!”
說到這裡,蘇會民神情有些悲戚,高考制度的廢止無疑是給這群努力讀書的農村子弟的未來關上了一堵嚴實的大門。
至于什麼時候才會重新開啟這扇門?
這個答案也許是……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