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太聽了這話,氣得狠狠地唾了一口,“我呸!我看你是雀兒頭上戴桂冠盡想好事!這丫頭現在姓蘇不姓王,她奶就站在她跟前呢!想帶她回去伺候那老虔婆,想都别想!趁早滾回王家!我老蘇家不歡迎你這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
周圍的鄰居聽到動靜忙出來看熱鬧,蘇燕娣被這麼劈頭蓋臉的一頓罵,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她還是強撐着道,“再怎麼着,好歹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這死丫頭身上也流着王家的血,去伺候她奶盡孝心天經地義!”
“放屁!盡孝?盡哪門子孝?你當初要不是老三把這丫頭給領回來,估計被狼吃了你眼睛都不眨一下,這兩三年你連問都沒問過半句,好了,現在老虔婆腿瘸了,老虔婆的兒孫是死了不成?!你想着讓我老蘇家的閨女去王家給你當免費丫鬟使喚,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朱老太重重地敲着拐杖,震得周圍塵土飛揚。
圍觀的鄰居交頭接耳,紛紛點頭。
鄰居張奶奶扯着大嗓門道,“這小姑娘被蘇老三領回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現在又是什麼樣子,大夥都看在眼裡,人家蘇老三兩口子多上心養成現在這模樣,你這個親娘到哪裡去了?現在知道她是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了?!”
“平日裡王家躲得遠遠的,現在想來摘果子,門都沒有!”
“就是,不能讓這孩子跟你回去吃苦受罪!”
“憑啥平白無故去當免費丫鬟?”
張桂香手裡揣着把瓜子在看熱鬧。
蘇會民還沒回來,喻娟芳自個拿了當初蘇燕娣簽字蓋過手印的契約出來,“二姐,這是你當年簽下的契約,上面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寫明了,你已經放棄了棠棠的撫養權,她跟王家再無幹系,也不必給你跟王拾金養老送終,棠棠的戶口是上在我們老蘇家三房的名下,你要是再這麼胡攪蠻纏下去,我就告到大隊支委會那裡,看看是誰吃不了兜着走!”
棠棠聽到喻娟芳的聲音,感覺瞬間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蘇覺生也拉住妹妹的手,“别怕,哥哥們會保護你的!”
棠棠也激動地點了點頭,“嗯嗯!”
眼看着自己不占理,蘇燕娣在朱老太淩厲的目光中和衆人的指責中,洩了氣,她跺了跺腳,剛想轉身離去,就看見那小白眼狼棠棠從喻娟芳身後探出頭來,看向自己時的目光畏懼又戒備。
她瞬間火氣湧了上來,冷笑開口道,“算了,這死丫頭我也不稀罕,但隻是有一句忠告,大夥可都盡量離這丫頭遠着點,她可邪門着呢,掃把星轉世誰對她好她就瘟誰!”
“不信?”
蘇燕娣為了增加說服力,硬是給舉出了兩個例子,“她出生那年,她親爹莫名其妙摔斷了腿,那年夏天發了一場好大的洪水,把地裡的莊稼都給淹死了,那年冬天雪凍得兩尺厚,村裡的家禽全都被凍死了!”
這哪裡是親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不共戴天的仇人,這樣毀謗孩子的名聲。
大夥面面相觑,要是吵架他們還能占一頭選擇幫親還是幫理,但這種神神鬼鬼的東西他們也不好說。
張桂香瞬間覺得手裡的瓜子不香了,後背感覺有陣涼風吹過瘆得慌。
“放你他娘的狗屁!”朱老太罵了句,“她是掃把星你這個親娘是什麼?第一個就該先把你沉塘了!”
蘇覺生喊了句,“有人在這裡傳播封建迷信!”
蘇燕娣聽到這話,忙灰溜溜的跑走了。
……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月。
榆槐村小學主要有三個老師,一個負責低年級教學的田老師,他主要帶高年級的數學兼帶全校的體育,還有另外一個姓姚的中年女老師負責帶各年級的語文課和音樂課。
這天他剛上完一節數學課回到辦公室,将手中的粉筆和教材放下,拿起搪瓷杯喝了口水,準備去給六年級的學生上課,就看見一隊民兵闖了進來。
“你就是蘇會民?”
蘇會民看着這一陣來勢洶洶的人,有些茫然無措的從椅子上起來,“我就是。”
“我們接到舉報,你涉嫌反動宣傳煽動,跟我們走一趟吧!”
“反動宣傳煽動”這六個字像是白日裡的一道雷劈,蘇會民感覺耳邊都有些轟鳴,他強撐着鎮靜将搪瓷杯的蓋子給蓋上了,抿了抿幹澀的嘴唇,“那我就跟你們走一趟。”
被押走離開之前,蘇會民還不忘叮囑已經六神無主的田老師,“下節六年級的數學課改為自習,把我桌面上已經批改完的作業給他們發回去。”
“蘇老師,我記住了。”田老師年紀輕,哪裡經曆過這種事,這麼大的罪名萬一要是定了下來,輕則坐牢重了說不定是要被槍斃的,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然後就看着蘇會民被他們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