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身體和靈魂被一并抽離,不,是活生生的剝離,似有烈火在他胸前那一塊脆弱肌膚上灼燒,疼的他喘不過氣來,額頭直冒冷汗。
不過這突如其來的疼痛也就持續了個三四秒鐘,三四秒鐘過後,身上的疼痛感便有了些許緩解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自己那反常的心跳聲忽然在耳畔響起,那聲音已經要穿透他的耳膜,祁宿第一次感覺到會有心跳聲聽得人那麼痛苦。
繼而天旋地轉,祁宿感覺他的腦袋已經開始發昏,額頭上的冷汗已經向下低垂,劃過他瘦削的臉頰,滴落到了他的衣領口,本人卻毫無察覺。
祁宿将手肘搭在了一條石杆上,向身體借力才穩住了他的身形。他的身體一向強健,生活作息也很規律,也就是這一個月搞出來的這破事,逼得他每日都幾乎處在精神崩潰邊緣。
這是心理原因吧,情緒波動過大确實會影響身體機能的正常運行。
他在腦子裡搜尋了一遍,結果得出了這樣一個答案。
停駐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祁宿才從抽離感中逃離出來。等回過神來時,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已經快要過去了。
他撐傘駐留在原地,等寒氣再一次灌進他肺部的時候,惹的他一連串猛咳。
這具身體什麼時候那麼弱了,身體素質連帶着精神狀态也一起衰弱,趁着這陣子有時間,他還得去醫院檢查一趟。
也就這一陣子多了些空閑的時間,他應該停下來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從今以後,那都是獨屬于他自己一個人的人生。
再一思索着,祁宿已經走了墓園裡的另一條路下了山,小陳的車就停在另一邊,車裡沒什麼好拿的,待會跟他說一聲,自己回去吧,便一切都安好了。
他挽起散落在額前的長發,将那順滑烏黑的秀發挽至耳後,動作矜貴優雅,與剛才在墓前的形象天差地别。
他才三十六歲,就算人生被耽誤了十三年,也不值得憐惜。人的平均壽命有八十歲,除去那前半生,他還有一半的人生是屬于自己的。
屬于自己。
祁宿覺得心靈已經透徹了,他昏昏碌碌的三十幾年的人生,經曆過生活起起落落,人生悲歡離合,陪伴他的隻有他自己一個人。
是啊,他新生活剛開始,沒必要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死男人而挂牽。
祁宿邊想着,腳步越走越快,很快的他走到了中間的斑馬線上,忽而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他整個人站不住腳跟,可斑馬線中間空蕩,扶撐的東西一點也沒有,他咬了咬牙,掙紮着最後幾步,往馬路的另一邊挪過去。
豆大的冷汗止不住地從額前往外冒,祁宿死拽着胸口那坨布料,一步一步艱難的挪着腳步。
随着一片刺耳的刹車聲在耳邊響起,祁宿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遠處倒去,剛剛腦子裡一片空白,這幾秒時間裡竟沒有儲存到任何記憶,祁宿迷離的睜開眼睛,頭發和粘稠的血液已經糊成了塊。
朦胧的餘光裡,他看見那輛撞飛他的車子一個急掉頭,往反方向逃離,那是一個沒有套上任何車牌的小型運輸貨車。
刺鼻的血腥味頓時彌漫開來,他倒在血泊裡,呼吸越來越微弱,他感覺到他自己似乎來到了生命的彌留之際。
這種暴雪天會有人來嗎?他自己還會有以後嗎?祁宿的腦子裡不斷重複着這兩個問題,此刻他哪管那撞人的肇事司機是蓄意密謀還是無意為之,隻聽他的喘息聲越來越弱,耳邊的傳來了一陣似曾相識的聲音,那是在緊急氧氣面罩裡發出的沉重呼吸聲。
呼哈——呼哈——呼哈——